原本一个简简单单的抓人事件，转瞬就成了七人死亡、两人“待定”的特大案件，而且作案的原因和动机都是谜团，这个案子和往常的案子很不一样，往常的案件是嫌疑人太少，而这个案子居然是嫌疑人太多，警方竟然无从下手了！
邱健清拿到了船上九人的身份信息后，便浏览了他们的案底，不禁感叹这些人真是死的活该啊！
诚如他们的自白，这九个人里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每个人身上背负着累累案底，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一个没差，全都齐了！邱健清简单盘算了下和他们有过节人，那名单密密麻麻，估计连一个8g的硬盘都存不下！想要把这些人全部调查一遍，集中全市警力排查一年都干不完，所以想要从作案动机上缩小嫌疑人范围基本不可能了。
胡天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对着渺无头绪的邱健清几个人说：“那没辙了，就是巧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老天爷把他们九个败类拼到一条船上，准备发动天谴。”
林森给自己冲了一杯板蓝根，端着泰安专用杯往座位走：“哎对了，那个绿毛一听郑东是缉毒警察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件事会不会和郑东做缉毒警察时候的事情有关啊？”
郑东这一夜也被冻得够呛，此时说话都带着鼻音，他抽出张纸巾擤着鼻涕：“可我对这小子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邱健清叹了口气：“这倒是个线索，反正我们手里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就先顺着这条线索捋一捋吧。”
于是他们调出了郑东做缉毒警察时的全部案件卷宗，开始研究每个案子与绿毛的交集。
结果真给他们找到点有意思的玩意儿。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彼时郑东刚刚调到了缉毒队，还是一个热情满满的新人警察。他进入警队的第一年，就遭遇了一起涉及两个省市的特大贩毒案件。经过前期缜密的侦查，他们最终确定毒贩藏身在一栋民宅里，不过虽然确定了毒贩的具体位置，但仍旧有几个毒贩尚在外地流窜，为了将所有毒贩一网打尽，警方决定在周边布控，耐心等待一个一窝端的机会。在调查过程中，缉毒队和本地派出所进行了接触，意外的发现这栋楼里还有一窝搞传销的，辖区派出所已经盯了这个传销团伙有一阵儿了，也准备这几天收网。两方通报案情之后，缉毒队要求当地派出所暂缓行动，以避免打草惊蛇。
这栋窝藏毒贩和传销分子的毒巢，就是瘸腿当年被豪夺的房子。
这栋房子虽然在瘸腿儿的名下，但实际经营者却是纹身男和矮子。这两个人所在的涉黑团伙强行抢走了这栋楼的经营权，然后将这种楼拆分成若干单元，分租给了各种罪犯，有贩毒的，有卖淫的，有吸毒的，有传销的，有走私的，总之鱼龙混杂，成了当地的一个毒瘤，当地公安就准备趁着这一次打击传销的行动将这栋楼清理掉。
邱健清他们先发现了瘸腿、矮子和纹身男、郑东之间的交集，随后又有了更大的发现。
原来绿毛竟然就是该传销组织的c级成员，但在当地派出所进行前期侦查的时候，绿毛就已经被扣押住了，一直住在看守所里，等到整个案子尘埃落定之后，绿毛才和其他人一起受到了审判。
该传销组织以化妆品为名进行传销。成本价不过块八毛的劣质化妆品，经他们一包装就变成了成千上万的高档货，然后传销组织广泛地发展下线，将这些完全不值价的化妆品卖给自己的底层成员，导致许多人因此倾家荡产。而为传销组织代工的化妆品厂老板，便是这次组织偷渡的蛇头。他在明知道对方用自己的化妆品做什么的前提之下，依旧帮助他们制造三无产品、印制盗版的标签广告、甚至亲自帮忙宣传，这也是官方查封他化妆品工厂的原因。
至于介绍自己是销售讲师的重伤员——他的确是销售讲师没有错，不过他少说了一个定语——其实他就是这个传销组织的销售讲师。他长期往返于全国各地，为传销组织招揽下线，给成员洗脑，但因为他获得的分成数额不大，所以判得比较轻，没几年就出来了。
卷宗铺开，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清晰起来。
秃子是传销组织的b级头目，案发之前，他贡献给贪官大量金钱，希望以国有企业为掩护逃过这一劫，但是贪官拿到钱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掩护这样大的一个传销组织，索性和秃子划清了界限。要说秃子觉得自己花的钱打了水漂，由此而生怨恨要杀死贪官的话，逻辑上也完全成立。
秃子和吊臂男也是旧识。当年秃子被抓之后，把自己下线全都交代了出来，其中就包括吊臂男。本来吊臂男非常有先见之明，他赚了个盆满钵满后，意识到这个组织早晚要玩儿完，就提前半年把自己的关系从组织里摘了出来，直到案发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底子洗得一干二净，就因为秃子的证言才令他落入法网。两人之间的矛盾也由此产生。
吊臂男被捕之后，也同秃子一样，彻底交代了自己前前后后所有的犯罪行为，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也一样说出了纹身男做的违法犯罪的勾当，直到纹身男死亡的时候，他的通缉令还挂在网上。
这九个人的关系实在是太过复杂了，秃子认识贪官，吊臂男认识秃子，矮子和纹身男认识吊臂男，绿毛却因为后入伙的缘故不认识吊臂男……总之这些人之间相互牵连，却又不全都相识，他们之间的关系写成剧本能拍400多集。
不过那个让他们因缘际会聚集在这里，长得像电线杆一样的男人，却从未出现在卷宗里，这个人肯定知道所有人之间的秘密……
“一定有一个理由，将郑东和这几个人联系在一起，”邱健清说，“大家再仔细看看卷宗，或者有没有其他的思路。”
“毕竟死亡的这几个人都是当年组织传销的始作俑者，”林森说，“不如我们排查一下当年传销案的受害者都怎么样了。”
邱健清点点头：“那就试试。”
他们拿到了当时公安记录的、被解救出来的传销者的身份信息。除去已经遣送回外地的人，留在本地的传销受害者还有三四十个，经过走访，虽然这三四十个家庭里大部分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秩序，重新开始了幸福的生活，但仍旧有十几户没有走出当年的阴影。
他们或者妻离子散，或是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能够重振旗鼓。
但这些人即便再怎么惨，交谈中也只怪自己抵制不了金钱的诱惑，没有报复社会的意思。
这些人里唯独有一户的情况比较特殊，郑东和郑东两个人分到了这一户。
他们结伴来到了这栋老旧的小区，试着敲响了这户人家的房门，敲了半天却不见有人答应。林森四面看了看，楼道里别人家的门上都贴着今年的春联儿，只有这户人家的门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门口也脏兮兮的，很久都没有清理过了。
“麻烦开下门，我们是公安局的，来了解下情况，”然而郑东拍着门喊了半天，都没有叫醒屋子里的人，反而把邻居吵来了。
这户对门的人家打开了门，一个颇有年岁的老太太从里面伸出头来：“别敲啦，他们家这个时候没有人的。”
郑东回过身：“阿姨，那您知道怎么联系到他们家的人吗？”
“那你得去精神病院，他们家呀就剩下一个老头了，还住进精神病院了，他们家平时就他妹妹过来收拾收拾，今天他妹妹不来。”
林森困惑着：“精神病院？为什么他们家的人会住进精神病院？你能和我说说吗？”
老太太一听有人来找自己打听八卦，精神立刻亢奋起来，毫不保留地说：“他们家可惨了，你都不知道——那到底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总之他们家的男人一刀捅死了自己的老婆。”
听说涉及到了死亡了，郑东的眼睛一亮：“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本来他们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小媳妇儿长得年轻漂亮，老公也有正事儿，大家都羡慕。可谁知道呢，好像是他媳妇儿被传销组织发展成下线了，后来警察把传销组织打击掉，那人遣返回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变了，天天打天天吵，终于有一天男的拿刀把女的劈了。”老太太叹了口气，“要我说不就是传销吗？不能过就离呗，怎么还能杀人呢？哎真是人心难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