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一阵喧哗,小酒馆儿的店家小二猛然从外面被人踢飞,重新摔进酒馆儿内。登时小儿脑门儿就起了核桃大一个脓包,小二勉强爬了起来,脚步还有些眩晕,四处伸手乱抓着掉落的毛巾。
门口接着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人一看便是纨绔子弟,大咧咧的一脚踩在一条长凳上,破口大骂道:“混账们!连你一个小小的跑堂小二,居然也敢瞧不起你南宫大爷!”
南宫后往外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云儿。
这南宫云儿虽然父亲南宫鸿在那晚的中秋之夜,被墨古韵痛下杀手,已然魂归西天。倒是皇上念及旧情,依旧封了南宫云儿一个爵位,让他做着。
如今南宫云儿做了官儿,又没有父亲南宫鸿的管束,更加飞扬跋扈,无恶不作,京城之内,早已臭名昭著。
只是依旧害怕大夫人林夕儿,不敢在家怎样。索性也不回家,每日上朝下朝,蒙混一个时辰,之后便在京城内尽情撒欢儿。不是勾这家的小姐,就是引那家的戏子妓女,没有一刻消停。只是依旧疯傻,南宫远虽时有耳闻,不断有大臣在他耳侧抱怨打小报告,依旧听之任之,不加斥责。
于是这南宫云儿越发嚣张了,上月,连国师沐锦相中的女人,他也偷偷的摸上了床。
这女子说来也奇怪,长相甚是平凡,身材也毫无诱人之处。偏偏沐锦一眼相中,虽未言明是自己所看中。却是和贞女苑的老板娘千嘱咐万叮咛的。
不料,一回头,便被南宫云儿掳了去。
南宫云儿吃干抹净,居然煞有介事的巴咋了嘴,道:
“还以为国师看重的是什么好货色,原来只是个雏儿,别的还不如床板来的惬意。”
消息传到沐锦耳内,沐锦只是默默含笑,也不生气,众人惊奇。
这南宫云儿自外面,就已经看到沐锦在桌前和另三人侃侃而谈;不由恼怒,遂及一把抓了迎来的小二,本来要往沐锦身上扔,无奈早上又喝了酒,脚下不稳,没有掷中。
进了来,一脚踩了凳子,和沐锦叫嚣起来。
“哟!沐国师也在呢?怎么没去爬贵妃的床?倒有兴致和我兄弟谈天说地!”
南宫云儿说的兄弟没有别人,正是南宫后。也不知为什么,近半年来,这南宫云儿频繁在南宫后跟前示好,每每都有和南宫后和解之意。无奈南宫后是在不想理他,才次次败兴而归。
此番南宫云儿又在这里和自己称兄道弟,南宫后不由抿了嘴,一脸阴霾。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南宫云儿只顾自己尽兴破骂,丝毫未估计南宫后的情绪。身后的小四也都是平日跟南宫云儿张狂惯了,也附和叫嚣,奚落着沐锦。
沐锦也不还口,只是微微一笑,抿一口酒,神情恍若在天外,目光落在窗外,一行大雁,正在天空中排队而过,飞向南方。
南宫云儿见无人搭理自己,更加恼怒,忽然眼珠一转,看向南宫后道:
“南宫兄弟,我在京城里,又觅到一个极好的舞姬,比那日的墨古韵也不差的!”
南宫后怡皱眉,不悦道:“云世兄,少说两句吧,让皇上知道你又在这里提贵妃的名讳,又要将你禁足了!”
南宫云儿拍手一笑,呵呵道:“他敢讲我禁足,我便敢将他谋逆的事实抖落出来!”
“云儿!”
闻及此言,百里景不由大怒。
“怎可如此妄言?你父亲的性命没了,难道你要让你们家绝后?还不快回去!”
南宫云儿听了,撅了嘴,仍旧醉眼朦胧,大言不惭道:“他敢!论本分儿,我还是他表姐夫!他……”
碰的一声,有东西飞来。
南宫云儿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原来是南宫后恼怒之极,拿了一大块牛肉掷来,正堵了南宫云儿的嘴。
南宫云儿登时噎住,众人给他抠了半晌,才弄出来,脸色已经成了茄子色。再看桌上,另几人已然不见。
捶胸顿足一番,又大骂南宫后一阵儿,才安静下来。这里掌柜的连忙让小二收拾了菜出来,摆了满满当当一桌。
南宫云儿骂骂咧咧,才算安静下来。
全部拟完了母妃祭日所请的宾客姓名,南宫远望着那上面一个个刻骨铭心的人名,彻底的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四年之前,自己本应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母后的意外死去,才令自己彻底进入了万劫不复的仇恨深渊。
那个奸诈的妃,是如何巧计阴谋夺走本应属于自己的皇位。南宫远清晰的记在脑海中。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
那么,这些人,还有没死的必要?
一系列的复仇结束之后,南宫远所面对的,是千疮百孔的内心,以及众人变本加厉的仇恨。
可是,他们有什么权利,来讥讽自己的自私无情?
他们的父辈,难道不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么?
一张温和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渐渐近了。
南宫远蓦然一笑,心内却隐隐作痛。还有她,只有她有权利恨自己。只有她。
“这是什么?”
苏怡琴随手抓起那张纸,也不行礼,诧异的看着上面的名字。
南宫远微微吃惊,却依旧笑道:“和你无关,身子好点儿了吗?”
“你对我还有保密的事?还有……天啊!”
苏怡琴一一看着上面的名字,眉头紧锁起来。
“你就不能不露出那样的表情来么?还有……你就不能多穿点衣服?难道非要把半年的寿命,提前在朕眼前结束……”
“不能,这上面有相爷的名字,你要干什么?”
苏怡琴打断他的话,冷冷道。
南宫远叹一口气,向后靠了身体,冷冷注视着苏怡琴,脸上能结出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