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直在书房外守着,庄大夫的话他听得字字真切。
会有何损伤?他很担心,不想让主子前去冒险。
反正就一个女人,死就死了呗。
可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跟去,若是司徒先生要为难主子,他好挡在前边。
别看主子在大事前顾念大局,但在无关生死的事前他再三番两次以死相逼,会把主子逼急的。
一柱香的功夫,慕连城和影已经到翠竹山上的草庐。
草庐还掌着灯,屋外小院的空地上摆了好几具木架子,上边正晾各种草药,香气弥漫在整个小院。
轮椅上的白衣男子在料弄草药,长发一半稳稳地束在头顶,冠玉别在发束正中,其余的发丝顺柔地贴在他背上。
狭长的丹凤眼透出的眼神深邃的像幽幽古井,看久了似乎就把人心神摄去了。
与慕连城的邪魅狷狂比,司徒夜更像个温润如玉的清雅男子。
他早已听到脚步声但未抬眸,似乎并不知晓一样。
慕连城走上台阶微垂眼眸:“连城拜见师父。”
“天色已这般深,王爷还前来,真是有心了。”司徒夜已猜出八九,却不主动挑明,只是称呼上多了几分冷淡。
慕连城也不绕弯子,直接说明来意:“连城想借师父的九转仲杜草一用。”
听到九转仲杜草四字,司徒夜就知晓他用的是庄大夫的秘法施救,停下理草药的手,抬眸看向他:“你爱上她了?”
话语冷得似冰椎,刚才清润的神态一扫而过,清俊的面庞上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气,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他虽是慕连城的师父,但大不了多少,可当时能力却是不输大学士,此前做为军师为慕连城分忧不少。
若不是断了双腿,他现在恐怕就不会困在这草庐里……
而他最看重最能让他重见世人的弟子竟然爱上一个被众人唾骂的荡妇?
握着草药的手指紧紧收紧,原本枝粗叶好的草药面目全非,草汁从他指缝间顺着轮椅滴到地上。
影看得清楚,心提到嗓子眼,也不知司徒先生要如何为难王爷。
气氛像冰块冻在三人之间,影已经感觉周身冷,慕连城却依旧淡然:“并非如师父所想。”
“哦?那请王爷说说,吃下去的东西如何还?又是为何救?”
“连城会找到师父想要的草药,至于救……连城不希望她被冤死……”
话没说完,司徒夜已经一掌拍在轮椅上。
“一派胡言!还称没动情?为了区区一个下等女子劳师动众,你太让为师失望!”
“想当日你可是明说两天内让她交出孩子,不知六王爷是否记得?”
慕连城微垂眼皮,“并无情爱之说。”
司徒夜又冷笑两声,进一步逼他:“既是单为了小世子,那便让影加派人手搜寻,不知六王爷还有何顾虑?”
他清楚慕连城的性子,不在意的人和事根本不会过问,能被记在心上的人定是心尖人。
慕连城不承认也没办法,他的举手投足中已经出卖他。
不过……他听说那女人已经快被连城打死熬不过明天,他就懒得去计较了。
“你是聪明人,其余的必不用为师多说也知轻重,为师要休息了,你们回去吧。”
可慕连城既然来了又哪里会轻易走?
只思考了一息功夫,他便出声:“师父可知最近发生的一件事与慕易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果不其然,司徒夜停下转轮椅的手。
“连城发现数名本朝女子在边疆充当军妓,此事虽无明确线索,但隐约指向慕易倾,而其中又牵扯白府。”
“那白氏乃白府嫡女,必要时可为之使用。”
司徒夜顿了顿,“确有此事?”
“连城又岂敢欺骗师父?”
仔细审视他片刻,见慕连城不像说谎,司徒夜点了点头:“可给你一用。”
一抹松弛不着痕迹闪过他心头,慕连城颔首道:“谢师父。”
“哎,不忙。”司徒夜抬手打断他,“不知你还记得为师这里的规矩?”
若要拿走稀罕物,须得受一道考验。
要么是刺骨钉从身体里射穿,顶住十枚便过关,要么是受得住闪鞭三十道。
这两样皆有后遗症,伤一出现永世无法消退。
慕连城无所谓,小小皮肉之苦他还受得了,再者他连年征战,身上带伤已经习惯,多添几道也无妨。
影却不这样认为,等会主子还得去救那个白氏,他生怕主子受不住,上前两步抱拳道:“属下愿承此规矩!”
“下去!”慕连城朝他摇摇头,影脸色十分不好,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退后。
司徒夜轻哼一声,抬手捏住一缕长发往下顺了顺,“为师这次不用刺骨钉和闪鞭。”
慕连城不解,却也不问,“连城听师父之命。”
“你若能自行走出为师的催眠术,那草便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