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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玩心太重,纵然在山脚下被护道人敲打了一番也不过如此。
想让个半大的孩子长记性,除了苦难之外,多半就是折磨,但凡过得滋润一点,就会将所有的东西抛之脑后。
实则许仙也能理解吴景侯的心境,大抵和自己之前相差无几。
在遇到卫鸢之前,许仙觉得每日练几十遍拳就足够了,如同积土成山一般,日积月累五年之内大概能到五境武夫,即便不到也相差无几。后来被卫鸢敲打一顿这才意识到,单纯的练拳桩纯粹是在浪费时间,于是他借鉴了觅河水神府库中的《魏武拳经心得》才将武祖拳经拆分出来,慢慢加快了脚步。
本以为这样,就已经足够快了,可等到了惊鹤峰之后,遇到更为苛刻的老前辈武近壁,后者又说还远远不够。
于是,他又加快了脚步,没日没夜的锤炼肉身,打熬体魄。
老庙祝说的一番话,许仙至今深以为然,他曾说,‘练拳,从来没有止境。眼下的极致,并不意味着未来依旧是极致。说白了,大部分人只能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句话,谁都不敢拍着胸脯说出来,即便是武祖他老人家。’
修道繁荣万年,出现了无数的惊才绝艳之辈,哪怕没有登顶,也会为修道之路推陈出新。长生大道就像是一栋殿宇,一部世俗史书,每个人修道之人都留下一片瓦砾,或是浓墨重彩或是轻飘飘一笔,实则都是在添砖加瓦,推着长生大道往更雄伟的地方走去。
所谓薪火相传,大抵便是如此。
许仙大概能明白过来老庙祝想借此说什么。
想想也是,武祖和三教圣人证道成圣的时候,正值黄金盛世来临之前的青铜纪元,史书就那么薄,长生大道之上还一片荒芜。可如今呢,已经十分繁盛了。
老庙祝想提醒许仙的是,武祖的拳经真解并非尽善尽美,而后世经过兵家圣贤修改的拳经也并非是一无是处。
许仙趁着疗伤的时候又翻阅了一遍抄录下来的《魏武拳经心得》,依旧是毫无头绪,没有眉目。
如今,许仙吃拳已经增加了二十六拳,只不过下场要远比之前惨许多,每次都要断上几根骨头,好在老庙祝每次都会给他留下一只能动的胳膊,方便接骨用。
许仙吃完老庙祝的拳后,会和吴景侯再酣畅淋漓打一场。
借助吴景侯不痛不痒恰到好处的拳,彻底让自己吃透老庙祝的拳。
几日下来,吴景侯大抵也明白过来了,这小子感情是把自己当成磨刀石了。
他自然打死不干。
许仙一边嚼着药丹,言语相激道,“老前辈的拳不敢接,现在连我的拳也不敢接了?上次是谁说我的拳软绵绵像是娘们儿挠痒痒?现在连娘们儿也打不过了?”
吴景侯在拳庙前蹲了两天,迟迟不肯接受喂拳,直到了今日上午才不知道怎么突然想通了,厚着脸皮去求老庙祝喂拳,只不过挨了一拳之后,就倒在地上装死。老庙祝又在他头上补了两脚,直到昏死过去才罢休。
等吴景侯醒来的时候,英俊的面庞早已经鼻青脸肿。
许仙缓缓道,“我的拳头要远比老前辈差得远,不会伤到你的臭皮囊。”
无动于衷的吴景侯猛地起身,“不就是练拳吗,来,我给你那本就不好看的脸上挂点彩!”
许仙欲擒故纵,摆手道,“算了,我师姐说了,和没种的人练拳,也会变得没种。”八壹中文網
吴景侯低声咒骂一句,大步上前,一脚踹了出去。
许仙翻身撑地起身,拉开拳架。
两个少年甩开膀子打在一起,等彼此大口喘息各躺一处的时候,吴景侯猛地坐起来,捧腹大笑起来,“还敢说我没种?脸都肿成那样了……”
“算了,反正你长得也不好看,挂点彩也不耽误。”
许仙默不作声,心中则是在复盘起来。
这是他养成的习惯,每次挨揍之后都会心中复盘一下,纵然和吴景侯的切磋谈不上章法,但也不全然没有可取之处。整场复盘下来,让他大为吃惊的是,这几日自己的进步神速。以吴景侯为标尺,两人第一场切磋,对方几乎压着自己打,现在虽说也压着打,但不至于那么狼狈,这还是许仙留手的结果。
出了气的吴景侯心情蓦然大好,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说到了尽兴的地方,豪迈道,“庙祝老前辈的喂拳,我至少一口气吃下五十拳,只不过嘛,不想吃苦受罪罢了,你以为是我……”
没等吴景侯把话说完,整座惊鹤峰蓦然之间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紧接着,
第二次晃动紧随其后,期间只不过相隔了瞬息而已。
“有人登顶惊鹤峰?”
许仙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只不过,这前后两次的间隔,实在是太短了,按理说不应该……
吴景侯继续高谈阔论,“等我哪天有了心情,吃他五十拳让你开开眼。”
话没说完,吴景侯便见到许仙一脸瞠目结舌,他摆了摆手,呵呵笑道,“别那么大惊小怪,这都是小事情。”
紧接着,
一道矫健的身形,猛地从惊鹤峰崖壁之下冲了上来。
他的速度很快,如同猿猱一般,冲上惊鹤峰之后,直奔拳庙而来。
冲上来的少年,一路狂奔,大吼一声,“给我滚!”
吴景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已至背后的少年一拳扫飞出去。
吴景侯连对方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就惨叫一声,飞出很远,昏死过去。
发足狂奔的少年和许仙擦肩而过,一路冲到了拳庙正殿前才骤然止步。
许仙这才注意到,少年是从二境的那面崖壁上攀登而来,此人是二境武夫。
气势汹汹的少年肩头宽阔,背后挂着一柄厚实无比的石剑。
他来到拳庙之前,行了弟子礼,随后就绕过正殿,朗声道,“庙祝何在,来赏我几拳吃!”
声音中气十足,如同春日炸雷。
等了片刻,见到没有回应。
少年大步朝着后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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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庙祝武近壁今日都在钻研那份药丹方子,卫鸢又为他添了几味草药,说是效果会强上许多。
几日来,他抽空都在后殿的青铜鼎炉之前熬炼药汁。
所谓如法炮制,便是如此。
武近壁实则早已经察觉到了有人登山而行,而且速度极快,不过倒也没有着急。
能以这种畅通无阻的速度登山的少年,多半不是山泽野修,该是玉鼎洲某个大宗门的传人,对方二境底子打得牢固无比,远非许仙等人能比的。想必是位宗门砸了无数修道资源的练拳胚子。
武近壁本打算先熬炼出一炉药丹之后再出去见人,只是不成想,对方指名道姓让自己出去赏拳。
武近壁放下手下的药材,缓缓走了出去。
后殿,浓眉魁梧少年见到武近壁出来后,眉头挑了挑。
武近壁随手一甩,一瓶装有药汁的琉璃瓶被甩在了少年脚前空地上,依旧插入地面半寸有余。
少年看都没看一眼,沉声道,“这些东西我都不要,之所以来拳庙,也不过是恰巧路过,就登顶来看看。”
“另外,我赶时间,吃了拳之后,立刻就走!”
撂下自己的意图,少年就跃跃欲试的盯着武近壁,在等答复。
武近壁虽说心中不满于少年的张狂,但还按照拳庙规矩来。
朗声道,“那就去正殿前。”
少年嗯了一声,转身就去。
拳庙前的空地上,少年等老庙祝期间扫了一眼许仙以及被自己一拳打晕过去的吴景侯,也只是看了一眼,随后便再无兴趣。
武近壁缓缓而来,淡然道,“报上名来。”
魁梧少年摇头道,“等过几日,地牛城周围你就能听到我的名字。”
武近壁视而不见,继续道,“你仙台二境武夫,那我就将境界压在二境,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境界虽压在二境,肉身强度依旧无法改变,依旧是五境体魄。”
哪知道魁梧少年闻言,直接摇头,“不用,你就用五境,我想看看自己能在五境武夫下抗几拳。”
武近壁也来了兴致,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下来。
少年摆出一副与众不同的拳架,微微下弯腿,如同山君巡山,淡道,“那就别浪费时间,打完这里,我还要去下个地方。”
武近壁大喝一声,猛地一跺脚,原本干瘪的手臂,瞬间鼓起一条条如同虬龙一般的青筋。
与此同时,整座惊鹤峰皆因为他这一脚而开始猛烈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