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鸢随手拾起一枚枯枝。
缓缓抬手,隔着很远,对着许仙眉心处点去。
下一刻,
她的身形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许仙的面前。
许仙的胸口处如同遭受重击一样,还没等他拔刀,就一阵天旋地转倒飞出去。
卫鸢在见过了曹画扇之后,大概也心里有底,觉得稍许揠苗助长未必不可。
再者,对方许诺给她一次与儒家圣贤坐而论道的泼天机缘。
许仙起身,刀还未出鞘。
紧接着,
又被卫鸢当场击飞,她毫不留情的讥讽道,“已经挨了我两‘刀’,到现在你连刀都没拔出来,这要是在外面,早死了。”
许仙刚想抽刀,紧接着被卫鸢脚尖挑在腿弯处,当场撂倒在地。
卫鸢呵呵道,“兴许你觉得自己现在铸身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呵,但我还得告诉你,远远不够,甚至连别人十分之一都不及。”
卫鸢以脚尖将许仙遗落下来的短刀踢回对方的面前,“这个‘别人’,指的是和年纪相差无几的同龄人。”
许仙面无表情,“我知道。”
卫鸢冷笑,“你知道个屁!”
一脚,让许仙彻底闭嘴了。
半个时辰,对于许仙来说,所遭受的苦痛大抵如同此前洗骨伐髓的程度。卫鸢的力道要远比之前大上很多。
一根寻常的树枝劈砍在身上,隔着衣裳和血肉,仿佛敲打在骨头上一般。
卫鸢扔下树枝,双手捏决,而后轻轻跺了跺脚,随即她身形便是飘然落在铁牛背上。
许仙龇牙咧嘴,张嘴吐出一口血水,一脸苦笑。
他倒也不是受了内伤,而是因为此前卫鸢以枯枝代刀,戳在了自己喉咙上,虽说已经控制住了力道,但还让他喘不过来气。
卫鸢还说道,什么剑经拳经,说白了杀人方法罢了,若真是为了修身养气延年益寿,倒不如去三教之中最为清净的那几个分支,儒家读读书考取功名,道家有一脉住修养心经,佛门戒律最严的禅宗……既然修了杀人技,就是直扑杀人去的,无所不用其极。要对敌还优柔寡断心慈手软,别不谈日后有没有出息了,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说。
她说的这番话,实则是不满于此前许仙杀卢三儿时候的婆婆妈妈。
既内心认定了卢三儿该死,那还浪费那么多口舌作甚?
许仙点了点头,记在心中。
他刚想坐下休息调息,紧接着身形便倒飞出去。
卫鸢闭目养神,缓缓道,“让你休息了?”
许仙面有怒色,但很好的掩饰住了。
随后,他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卫鸢嗤笑,“既是武夫,骨头当最硬,怎地,心里不服气就只敢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非得让人笑话你是软脚虾?”
“不说出口,除了让人低看一眼笑话你骨头软,还能干什么?倘若说出来,最不济挨顿揍。你刚才要是把心里话说出口,兴许我还能高看你一眼,那顿打,兴许就免了。”
优柔寡断废话多,骨头不硬嘴也不硬。
卫鸢一针见血的指出许仙的不足之处。
许仙张了张嘴,说出了一句家乡骂人的话。
只有一个字。
然后,他整个人又倒飞了出去。
“晚了。”卫鸢漫不经心的说道。
“武夫锤炼肉身,就凭着一身胆,要不然别家叫‘结丹期’,武夫偏偏要叫‘金胆’。有武夫敢说自己浑身都是胆,五境实力遇到圣贤也敢递出一拳,就算是被一拳打死,也丢不起那个人,咋的,打不过还不能张嘴骂两句了?圣贤能打断老子的骨头他还能打断老子的脊梁杆子不?”
卫鸢说到这里顿了顿,“就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去琢磨。”
她取出一张黄色符纸,以纤细手指代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而后熟练地折叠成了一只纸鹤,捧在嘴边上吐了一口气息,而后放了出去。
符纸鹤破空而去,随后不知去向。
卫鸢面色复杂,几分释然几分欣喜填充。
纸鹤是她传给祖剑洲宗门的,不过玉鼎洲和中土横跨一座海,纸鹤是远远飞不到的,用光阴游鱼她又心疼自己口袋里的神仙钱。再者,送去宗门的消息又并非什么火急消息,慢一点无所谓。
那只符纸鹤会先飞到道家祖庭的渡口处,那边有个小宗门专门做这种为人传递书信的差事,他们接过四面八方而来的纸鹤,而后分别重新抄录在新的符纸鹤上,整理归纳去处。等攒够一定数量之后,会由宗门弟子带着纸鹤从渡口出发,坐着渡船到达目的地所在大洲,下船之后,再重新放飞纸鹤。
如此一来,虽中间会耗费不少的时间,但是省下了不少的神仙钱。
光阴游鱼卫鸢并非没有,只不过几百年来大晋给得神仙钱并不多,她不得不拮据一些。
她传给宗门的信息只有三条。
一条是卫鸢的‘二师兄’在玉鼎洲被找到了,不过卫鸢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这笔账的人情宗门得记下来,以后都是要还给她的。
第二条是‘小师叔祖’就在她身边。
在结尾处,卫鸢又补上了两个字,‘愚钝’。
第三条更简单,是告诉师门她会晚三五年再回到宗门,没有说明原因。
卫鸢放飞纸鹤之后,一副心疼自己的钱袋的神情。
不远处,同样龇牙咧嘴的许仙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大概是在好奇对方在心疼什么?
卫鸢瞥了许仙一眼,收敛表情,皮笑肉不笑问道,“刚才,你是不是骂了我来着?”
许仙装疯卖傻,“有吗?”
卫鸢呵呵笑了起来,“别以为我听不懂方言。”
然后,许仙又倒飞了出去。
——————————
许仙好不容易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不过卫鸢丢给他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拳桩和吃喝拉撒结合在一起。
你要是真能想明白过来,别说睡觉,吃饭如厕都是在练拳。
话糙理不糙。
许仙深以为然。
若能将拳桩和吃饭睡觉结合一起,锤炼肉身反而就容易了很多。如此一来自己也就不需要特意拿出时间来走桩练拳了。
这几日,许仙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赶路上了,练拳时间并不多,且很仓促远不如在家乡时候来得用心。
坐在地上揉捏肩头的许仙时不时会起身摆出几个古怪的姿态,随后又摇头扼腕。
想琢磨出来一些门道,实则并不容易。
显然,他并非是第一个这样做的,天下武夫如同过江之鲫,曾经的俊彦天骄,想必都不愿按部就班,应该自己尝试过蹚路,必然有成功的。
只不过,如今的许仙找不到任何借鉴,只能自己慢慢摩挲。
他一遍遍尝试着将武祖拳经的姿势拆解出来,而后按照顺序融合进入生活琐事的动作之中。
少年还在挠头,如遇难题。
另一边,
觅河的河水蓦然之间平息。
水面上,则是出现了一位身着鹅黄长裙的妙龄女子踩踏河水而来。
这位妙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倒也不是因为姿色容颜太过于完美无瑕,而是她的一举一动和常人姿态有异。
女子等岸之后,平息的觅河再度汹涌起来。
她缓缓走到卫鸢休憩的铁铸耕牛面前,盈盈施礼,语气轻柔道,“这位前辈,小女子来迟了。”
卫鸢眼都没睁,拖长音调道,“何故啊?”
对面的妙龄女子闻言,愈发拘谨了起来,面色开始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