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十几分钟前，他收到盛唐通话的监听记录，听到录音里桑鱼熟悉又倔强的声音，他几乎当场失控。
这个傻丫头，就不懂得虚与委蛇吗，这样硬碰硬对她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他又自嘲地笑，她是什么脾气，难道他还不清楚吗？以她的倔脾气，别说是硬碰硬，估计同归于尽都……
硬生生从脑海中赶走那个不祥的念头，他转过头，看着刚刚从卧室里搜出来的东西。
盛唐的手机？
难怪一路追踪过来，查到的定位信号都没有移动过！
凌绝的俊脸冷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心里的怒火噌噌地往上窜。
这个盛唐，居然还懂得反追踪！
“四少，现在怎么办？”看他半晌没说话，身后的扈天上前一步，低声请示道。
好不容易追到的目标，到了目的地却扑了个空，他的脸色也很难看。
而且现在盛唐连手机都弃之不用了，想要继续追查下去，难度自然也增加了不少。
“总部继续追踪各条线，现在去调小区监控，看能不能查到他们去了哪里，还有……”他顿了顿，脸色变得狠戾，“立刻逮捕顾泽天。”
扈天为难地皱了皱眉，看了眼身旁的这些特种部队。
“那罪名——”
“以金成投资的名义，联合进行商务诈骗，扰乱经济市场秩序，这个罪名还不够？”凌绝彻底没了耐性，想起从前的事更是让他怒火万丈。
当年要不是顾思义和杨帆搞鬼，把金成投资拉下水，让桑氏股票一跌到底，最终导致桑氏破产，桑鱼又怎么会认定他就是桑氏覆灭的幕后主使？
现在才对顾泽天动手，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扈天极少能看到凌绝情绪如此失控的样子，不敢再说话，立刻出去布置了。
凌绝略带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脑海里紧绷的弦依然飞速转动着。
盛唐会带桑鱼去哪儿？
他们绑架桑鱼，无非是想得到那个生物密码，他们能使出这样的招数，说明在沈慧卿那里一无所获。
他不怀疑这一点，沈慧卿能在六年的时间保持沉默，在顾家马上就要失败的时候，更不会吐露秘密。顾家一定也是无计可施，才会把主意打到桑鱼的身上。
听录音里桑鱼的意思，跟沈慧卿的态度简直一模一样，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更何况，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什么生物密码。
凌绝竭力静下心来，深深地思索着。
如果他是顾泽天，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会怎么做呢？
脑海里仿佛电光一闪，他猛然睁开了眼睛，眸底闪过一抹精光。
“去天海大厦。”
＊
天海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桑鱼不记得自己曾经来过多少次这个地方，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从座上宾变成阶下囚。
楼梯外的前台接待处空无一人，空荡荡的顶层装修得奢华无比，却显得格外萧条冷清。
盛唐把她放在沙发上，伸手解开了她手脚上的绳子。
桑鱼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的动作。
察觉到她充满敌意的目光，盛唐淡淡地笑了。
“你不会是想这个样子去见你妈妈吧？”
“她真的在这里？”桑鱼忍不住问道。
其实她早应该想到的，既然沈慧卿在顾家的手中，藏在天海大厦也不算是什么意外的事，她只是没想到顾家的胆子会这么大。
盛唐解开绳索，帮她按摩着被捆绑着的手腕和脚腕。
“很疼吧，如果你能配合一点，不会这么疼了。”
桑鱼咬紧牙关，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她算是看清楚了，盛唐简直就是变态中的极品，她根本不可能用任何理由说服他。
待手脚稍微恢复知觉，她便不客气地抽出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八壹中文網
“不是要带我去见我妈妈吗，走吧。”
盛唐望着她苍白倔强的小脸，轻轻叹了口气。
“桑鱼，顾家不是你能反抗的，你还是听他们的吧，这样对我们有好处——”
桑鱼冷着脸，推开他过来搀扶的手，一瘸一拐地往里走去。
盛唐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走在她的身后。
走到办公室门口，桑鱼稍一犹豫，盛唐已经上前，打开了房门。
“我把她带过来了。”
巨大华丽的办公室和桑鱼记忆里一模一样，顾思义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他们走进来的声音，顾思义回过头，目光落在桑鱼的身上。
“桑桑……”
此刻的他和桑鱼记忆中的顾伯伯完全不一样，灰白的脸色中带着一丝隐隐的茫然和绝望，神色中是从未有过的颓废。
他慢慢走到桑鱼面前，似乎欲言又止。
桑鱼不愿和他打招呼，冷冰冰地回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我妈妈呢？”
顾思义皱着眉头，下巴向里面的休息室扬了扬。
桑鱼没有再理他，转身走进了休息室。
房间里光线昏暗，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桑鱼一看到沈慧卿，积蓄了许久的情绪差点儿汹涌而出。
“妈……”她只叫了一声，便说不下去了。
沈慧卿的脸色很苍白，比上次见面瘦削了许多，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桑桑，你来了。”和桑鱼相比，她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嘴角甚至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过来，来我身边坐。”
她镇定的情绪传染了桑鱼，她顺从地走到床边，依偎着沈慧卿坐了下来。
从沈慧卿一开口，她就知道，顾思义已经知道了母亲装疯的事实。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论是谁都没必要再掩饰什么了。
“妈，你好不好？”她近乎贪婪地嗅着母亲身上温暖熟悉的气息，心头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成一句最简单的问候。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沈慧卿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笑容温和而美丽，“我们的桑桑……终于长大了。”
望着沈慧卿欣慰的目光，桑鱼却只想哭。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儿跟我说……为什么要吃这么多的苦……还有爸爸……”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地问，几乎忘了身边的危险。
她真的忍不住，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她已经在追寻真相的路上走得太久太久，走到这里，她已经精疲力尽。
沈慧卿默默地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抚摸的动作越发轻柔，像是生怕惊吓到她。
她没有直接回答桑鱼的话，反而问道：“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吧？”
桑鱼强忍住眼泪，用力地摇摇头。
算是苦吗？跟死去的爸爸和装疯的妈妈相比，她吃的那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沈慧卿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惜。
“桑桑，你那时候还小……如果让你知道，我怕你会承受不了，更怕会害了你……”
以她那时候的性子，如果知道这一切都是顾家设计的，她能受得住这个巨大的打击吗？硬碰硬，失去了父母庇佑的她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些道理桑鱼又何尝不明白，可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那顾伯——”她忽然咬住嘴唇，换了另一个称呼，“顾思义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逼问你，那个什么密码……”
“嘘——”沈慧卿的手指放在桑鱼的唇上，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变成了一种让桑鱼看不懂的忧心忡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含着冷意的声音：“叙完旧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桑鱼下意识地护在沈慧卿身前，回头看向门口处的顾思义。
看到这个曾经让自己那样爱戴尊敬的人，桑鱼的眼中顿时燃烧起两团火。她能感受到，身后的沈慧卿也绷紧了身体，似乎充满了仇恨的力量。
“你要怎么样？”其实桑鱼也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看顾思义这副样子，肯定跟顾泽天的目的一样。
果不其然，顾思义显然没了什么耐心。
“那个生物密码。”他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目光在桑鱼和沈慧卿两人的脸上来回逡巡，“你俩之中肯定有人知道生物密码，谁来说呢？”
感觉到身后的沈慧卿似乎要有所动作，桑鱼急切地打断了她：“妈，不能告诉他！否则我们俩都会——”
桑鱼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脸颊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震得她耳朵嗡嗡直响。
顾思义一个箭步冲上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打了桑鱼一耳光。
“桑鱼，你真是和你爸爸一样，不知好歹！”因为激动和急切，他灰败的脸色多了几抹异常的潮红，原本整齐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头上，“枉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就是一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对我好？”桑鱼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甘示弱地盯着顾思义，“顾思义，你对我的好，真的没有任何目的吗？”
“你——”
桑鱼的话显然彻底激怒了顾思义，他再次扬起手，又一巴掌挥了下来。
桑鱼下意识地扭过脸，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落在身上。
啪的一声，这一耳光被沈慧卿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