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鼎望着窗外暖暖的阳光,喃喃道:“老七,你说,我错了吗?”
霍七沉重的说:“您是为了霍家,没有错。只是……这些年阎慧敏的手伸到太长了,以前在海外她能力有限,如今大少爷回家了,就怕……”
“你是在怪我没有替阿尧清路吗?”
“霍七不敢。”
“你呀,我们都要入土的人了,相携一生,若有来生,我还和你做兄弟。”霍文鼎一席话说的太过伤感,霍七老泪纵横。
“老七,我曾今为了保住霍家昔日的地位,牺牲了沈韵芷,让儿子一蹶不振,孙子忌恨远走他乡。而今,我怎么可以故伎重演……阿乾是个好孩子,性子随了他父亲。”霍文鼎又是一阵咳嗽,痰中带血,他忽然觉得乏了。好一会儿才有道:
“阎慧敏恐怕先要对付连木槿,如果那丫头真有本事活下来了,就随他们去。老七,你吩咐下去,让他们远远看着不用插手,如果连阎慧敏都斗不过,他也没有本事撑起霍家祖业!”
“是。”霍七怜悯又难过的望着昔日叱咤风云的主人。风浊残年,岁月何曾饶过谁?他立刻布置下去,比起霍老,他这个局外人看的更真切。
大少爷这些年在外面的历练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他几乎能肯定,大少爷没有痛下杀手,的确还顾及着二少爷的兄弟之情。除了对血脉亲情的狠辣,大少爷已经远远在老爷之上了。
霍琛尧的回归并没有惊动媒体,他这些年的漂洋过海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除了那些与霍家有利益产业链或者世交的大家族。
既然都绑在了一起,在霍琛尧的允许下,文莱便将他们现在面临的局面,以及几大家族的关系链授课给连木槿。
文莱说的口干舌燥,连木槿却神游太虚。她现在关心的是霍琛尧的娘舅沈家,因为当初他们为了一致的利益选择牺牲沈韵芷,后来又撮合霍琛尧与堂舅的女儿沈瑶。这个沈家可是沈幼薇的那个沈。
还有为了自家儿子继承霍家的继母阎慧敏,她让自家的侄女儿天天往霍老面前转,是不是大夫人那个阎家。
还有穆家,连家……
如果不是还有霍琛尧在,她真的会以为自己陷进了一个恶循环时空隧道的梦魇呢!
啪!文莱将厚厚的一沓资料放在连木槿面前。
“做什么?”
文莱没好气的说:“少夫人,我说的都是绝密资料,网上查不到的。既然您不想听,自己抽空看看吧。阎骨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用了,我都记住了……啧,你不信?好,我们先说说霍家,祖上都是军政世家,到霍太爷一代,开始进军科技武器研发,成为军政界科研界的大佬,荣获国家勋章。后来到霍琛尧父亲这一代,恰逢科研改革大变天,霍家被竞争了,眼看着就要挤下神坛,便同亲家沈家一同拉拢政界的阎家,于是便有了合谋陷害沈韵芷,使其得病最终抑郁自杀。
嗯,然后是穆家对吧,世代经商,如今是航空业的龙头老大。连家,海归,到这一代人口凋零,因为连家长子夫妇的意外去世一蹶不振……”
不知道为什么,连木槿说到这里,胸口猛地一沉,让她有些难过。
“少夫人……”
“没事,大概是连姓同宗,同病相怜,看看他们曾今的辉煌,有些唏嘘而已。”
霍琛尧从影像中看的一清二楚,连木槿,真的因为只是出自同宗?他立刻发出了一条指令:查连家,查连家嫡脉的连梓奕夫妇的意外身亡。
霍琛尧回来,连木槿紧紧抱住了他。对于这个女人的搂搂抱抱偷偷摸摸的揩油,霍琛尧已经从强力忍耐渐渐的习惯了。
“阿尧,不要难过。毕竟,你还有我爱你。”
咚——咚,咚,咚——
霍琛尧的心一下一下的敲打心房,一次比一次强烈,支配着他的手臂揽上连木槿的后背,只是刚抬起手,就被一个欢喜的喊声打断了。
“大哥,大哥……”从门内就听到了少年热切的声音,以及他因为跑得太快而急促的呼吸。
霍琛尧从里面拉开门,少年差点跌倒,还是连木槿顺势掺了一把,仔细瞧着,刚才她就想起了第一次见霍琛禹时的样子,想看看他是否也长得一模一样。不过,这一次,连木槿失算了。
这少年叫霍琛乾以外,相貌也没有多像霍琛禹,鼻子以下跟霍琛尧有几分像,眼睛继承了阎慧敏的杏眼,眸光闪烁五光十色,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怜爱的对象。若非要找点相似之处,便是言谈举止吧,他好像很喜欢霍琛尧,又怕他,还是个热忱话痨。
“大哥,你不走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安心上学了。”
“咦,小嫂嫂您好……”
“你大哥的妻子,不是大嫂么?”
“可是你看着小啊,还没有我大吧?是不是刚满十八岁呢?”说着,还不忘贼兮兮的偷看霍琛尧,好像连木槿是他坑蒙拐骗来的。
饭桌上看着喋喋不休一个人奋力化解尴尬氛围的霍琛乾,连木槿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真不知道兄弟和睦有什么不好,阎慧敏怎么就看不明白。或者,正因为霍琛乾喜欢崇敬自己大哥,才让她更加恨吧。
阎骨精,阎大夫人——还真是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呢。
阎慧敏突然一改先前的画风,对连木槿表现的非常友爱,敲打自己的儿子趁着假期好好陪陪嫂子,不要到处疯了。
连木槿托着腮看了看兄弟二人,就这饭桌上看,活络热情幽默的霍琛乾是招女人喜欢的类型,反观霍琛尧,他就那么目不斜视的自顾吃饭,眉宇间沉静冷冽,也不知道照顾一下身边的妻子,连木槿哀叹一声,还好她那么爱他,怎么样都爱,否则,哪个女人敢拿自己的热身体去焐一块冰块。
但是没过几天,连木槿就被打脸了,想要焐冰块的女人还真是成串成串的。尤其是沈瑶,身后还拖着一个兴师问罪的沈家。好像霍琛尧娶了自己就是薄情负义始乱终弃。
霍家客人太多,霍琛尧应付集团内外的事儿太忙,阎慧敏便笑嘻嘻的喊来儿子让他陪从未来过华夏的连木槿好好转转。
霍琛乾说了许多好玩的地方,连木槿看着投影中熟悉的街景,雾气蒙了眼睛。尽管过去二百多年,这些曾经繁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每一条巷道,每一幢中西合璧的房子都不曾改变,只可惜不再有人居住,而是商铺林立,琳琅满目。
公共租界的老房子保存的很好,被政府翻新以后供游人欣赏。霍琛乾告诉她,也有些世家依旧拥有产业,可以翻新居住,却不能拆建,或者未经审批就翻新。霍家也有一处庄园,不过已捐赠给博物馆了。
一面听着霍琛乾的介绍,她静静的走过熟悉的街道,迎面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梦怡君恬然的笑脸,小蝶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仰望着,楚无殇山水般清亮的眼眸,那一株白玉兰下公子如玉……还有那个高大的身影,回眸一笑,眼前车水马龙,似乎一伸手,一抬脚,就能走进那个民国时代。
“小嫂嫂小心!”
霍琛乾一把拽过走到街道中心的连木槿,几乎抱住了她半个身子,等连木槿站稳了,立刻一个响指,身后不声不响有人走道肇事者跟前。
那是个小少年,脚下踩着能源极速平衡车,吓得不知所措,连木槿让霍琛乾不要为难他,是自己走路不下心。
霍琛乾扯着少年的衣领攥着拳头狠狠威慑了一下才放开他,又担忧的问:“小嫂嫂,你刚才怎么了,一副丢魂的样子,咱们还是回去吧。有人说这房子作古百年不干净,前一阵子还闹妖,有个女孩儿就在这儿失踪了,最后还是从空荡荡的老公馆找到,人却癔症了,胡言乱语看了好多医生。
据说,连最先进的医疗设备都勘察不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连木槿轻轻一笑,霍琛乾拉着她不让走:“你不相信。”
连木槿拍拍他的手:“我信,怎么不信。这世间原本就有许多东西是科学无法解释,也许人类的智慧还没有到极致,也许,宇宙本就是个神秘体,说不定传说中的鬼怪仙魔都是存在,只不过在我们世界的平行界,说不定,那个专喝男人血吸食男人精气的枯骨女就在你站着的地方,等待着平行世界缝隙一开,随手抓走……”
连木槿说的认真又严肃,颇为科学的阐述,让霍琛乾一个激灵,立刻跳到连木槿身旁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放。
“哈哈哈哈……”
连木槿开心的笑了,陡然,她目光一凛,转身望去,却没有一个可疑人。可是就在刚刚,她分明看到了一个蜷缩的黑影。
无声无息,几乎没有影子。
被自己吓到,大概说的就是她了。
在步行街的不远处有个中欧风格的金星级酒店。它的前身原本是一片各国富商开发出来的别墅区,每一幢房子都是一幢小城堡。从战后一直荒废到如今经过翻新,装潢,里面的设施尊贵典雅,但从外面看,的确像极了传说中有邪灵的城堡。
每一幢小城堡都按照它的装修风格取名。
什么睡美人堡、幽灵堡、人鱼堡、鬼堡……
连木槿只能说,现在的人生活水平质量上去了,安宁的生活太乏味,就需要点变态的刺激了。
“这里面有几棵树都历经战争洗礼幸存下来了,树上弹痕斑驳,还有的被大火烧成木桩,后来又从木桩上抽芽长成高耸入云的大树,小嫂嫂,没想到你对历史感兴趣,要不进去转转。”
车子停下来,连木槿滑下车窗远远地瞧着,也许是因为霍琛乾故意吓人的描述,她的心头划过一股不详,那突兀的城堡中,似乎有一双幽灵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她蓦然捂着胸口,难过的有一种窒息感。
在他们离开之后,一道黑影犹如幽灵般闪进了鬼堡。
厚重血色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阳光,玄关处布满蜘蛛丝,还趴着一个逼真的蜘蛛,穿过去后入目一张’骷髅’架子撑起的软塌,铺着猩红的毯子。
“主人,已经查清楚了。霍琛尧自回来后召开了一次董事会,见了政要领导及一些合作伙伴。”
“可去连家?”
四个字的声音,犹如穿过几重厚重的门,沉闷的传过来。
“回主人,没去。只是,他带回来一个女人,姓连。”
“什么?”
一道身影陡然出现在跪着的男子面前,他的头伏的更低了,止不住的颤抖着回答:“据说是他管家的养女,他们已经结婚了,属下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绝不是他离开时带着的……”
那道身影似乎站不住,倏的后退,颓然倒在椅子中,声音透着灰败:“叫什么名字?”
“连木槿。”
突然一阵风似的,黑色身影掐着男子的脖子:“再说一遍!”
“连,连木槿。主人,属下已让鬼影查过了,以前的确没有这么个女人,除了上次那个姓连的女子,根本没有叫连木槿的人。霍琛尧在回来以前根本没有和这个女人有过任何的接触。”
“查,她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是,是!”鬼影捂着自己脖颈里皮开肉裂的指印,唯唯诺诺的离开。
连木槿离开了让她心神不宁的地方,又被霍琛乾拉去吃百年老店的招牌菜,两人刚到门口,便有一男一女迎面而来。
霍琛乾立刻欣喜的叫了声:表哥,表姐。纯洁的孩子又热忱的做介绍。
原来是霍琛尧的烂桃花啊!连木槿打量着阎蓉熙,小巧玲珑型,相貌倒没随了阎骨精,原创的江南小女人,笑起来还有两个深深地酒窝,声音也很轻灵甜美。怪不得霍老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最讨老人欢心了。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打量着连木槿不吝赞美:“你就是大表哥偷偷娶的新娘子,真的很漂亮,比海城第一美女沈……”
“熙熙,不许没礼貌。”
阎骨精的侄儿阎龙熙不怒自威轻斥一声,又温和伸出后:“阎龙熙。连小姐初来乍到,就让我借偶遇的机会尽地主之谊。”
但是一个‘阎’姓就让连木槿对他们没什么好感,现在阎龙熙一个称呼让她的好感度降低为零了。
连木槿无视他伸过来的手,看了眼霍琛乾问道:“琛乾,让你表哥破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