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琛尧闻讯赶过来,正厅里聚集这连淮夫妻,连靖卓和几位闻言赶过来的客人,正是他们几个适才跟大帅喝酒,听说大帅不见了生怕遇到什么事引火上身。
连木槿听着梁副官的话,转首看向孟怡君,后者点点头。因为她知道大帅最近旧疾复发,不宜多饮酒,便调配了醒酒汤,不但给大帅端过去,给每位客人也都送去了。
所以说那丫头给大帅送醒酒汤刚好在翡翠阁门外的过厅遇到,又央求杨副官带她过去,说自己从没来过主楼,不知道怎么走。
大帅刚好坐在亭子里喝醒酒汤,便让梁副官过去。等梁副官折回,已不见大帅,他以为大帅回翡翠阁了。可是一个多时辰,二夫人见大帅还没回来,惦记着他的身体状况,便差人去看,梁副官这才得知大帅根本没有回来。
以为大帅酒醉走错园子了,他没有惊动府里的人四处找了,问了站岗的哨兵,谁都没见过大帅。这才觉得事态严重。
既然哨兵都没见,说明人还在连府。
连木槿问各院子可都找过了。管家说除了女眷的后院,都找过了。
不知为什么,连木槿心跳如擂,猛地站起身,吓了众人一跳。后院内宅,如今就是她的梧桐苑,父母的院子,二哥夫妇的院子,还有就是冯姨娘的澄苑和隔壁沈幼薇的揽芳居。
隐约,连木槿几乎能肯定,出事了。就算大帅去内宅,不可能隐去身形偷偷摸摸走,所以,有人下黑手。
“既然父亲醉酒,说不定迷路了,酒兴上头找处地方就睡着了。我们府里到处亭台楼阁,大伙再去找找。”
连木槿吩咐下去,自己拽着孟怡君也去找人,她急匆匆往澄苑走去,因为澄苑离翡翠阁最近。却不料有人尖声喊叫‘出事了’,跌跌撞撞就往正厅跑。
连木槿已经看清楚了,是沈幼薇的丫鬟翠红。她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翠红跑进了正厅,跪在地上哭诉道:“小姐今日喝了几杯酒早早的歇下了,让奴婢去前面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奴婢帮春兰姑姑做了些杂活刚过去,却听房里传来声音,听着像是呻吟声,夹着低低的哭声,奴婢闯进去,却见,却见……”
“却见是什么?”连靖卓上前一步,狠戾的问道。
连木槿却适时的一巴掌摔在翠红脸上,冷冷的盯着她呵斥道:“来人,将她给我绑下去,一会儿再审。”
一声令下,程瑞已经明白,立刻上前,先卸掉她的下巴带了下去。
“爹、娘,你们不用过去了,我和大哥过去瞧瞧。”连木槿只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还有什么好猜测的,翠红的神色和欲言又止告诉大家,沈幼薇床上的人是谁了。
二人脸色苍白,身形僵着,闭上眼睛再睁开,叹了口气对连木槿说:“没关系,我也过去。”
最后,连木槿母女、霍琛尧母子、孟怡君、连靖卓等人都赶去了揽芳居,冯姨娘却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的小跑过去,她听说大帅找不到,刚往前厅过来,便听到了翠红的声音。
沈幼薇的闺房门开着,大概是翠红大惊失色跑出来忘了关,到门口就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霍大帅,求你了……”
沈幼薇的哭诉声打破了二夫人等人的一丝侥幸,冯姨娘跨进门槛的一只脚被定住了似得,颓然跌坐在门槛,攀爬着门框又缓缓站起来,面无血色,丢了魂似得,看向连夫人,嘴唇动了动,最终掩面而去。
二夫人摇摇欲坠,霍琛尧眸光幽深,周身聚集浓浓的冷煞之气,他刚向前一步,连木槿拽住他的胳膊,回头命梁副官进去将人打晕了带回翡翠阁。
显而易见,是被人设计了。如果霍琛尧闯进去,必定会让大帅难堪,连木槿不希望他们父子之间出现任何嫌隙。
前厅里,梳洗后的沈幼薇在冯姨娘的搀扶下走来,她跪在地上,只是哭,怎么拉都不起来,那哭声悲怆欲绝,连木槿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虚假,她失了处子身,伤心欲绝没有假。
这么说,沈幼薇并不知情,她也是受害者。连靖卓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沉声问:“你别怕,我会为你做主。”
沈幼薇愕然的抬头望着连靖卓,连木槿惊讶的看向自己的母亲,连夫人只是叹息一声,并没有责怪长子的意思。
所以说,沈幼薇的心思,大哥很早就知道,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大哥觉得有所亏欠么?
“你只管将发生的事清清楚楚说出来。”连靖卓的声音低沉又出奇的柔和,但是他看向沈幼薇的眸光中,暗含着只有她能看懂的警告。
沈幼薇只觉得放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就像烙铁,烤的她的皮肉都在颤抖,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连靖卓有了忌惮。
她明明豁出去,想要了了对连靖卓的一片痴心,只要成了他的女人,哪怕是妾,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所以,她在酒里面加了药。
连靖卓很温柔,静静的听她诉说心事,与她喝酒。他还感谢她的一片情意,说此生只能辜负了。
他那一句话让自己又惊又喜,她看着连靖卓渐渐的意乱情迷,恍惚中,两人跌倒在床,她喝了很多酒壮胆,浑身疲软,享受着轻吻爱抚。
疼痛让她陡然清新,却发觉身上的男人不是连靖卓,当她看清强壮身体的那张脸时,惊出一身的冷寒。
霍大帅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赤红这双眸,像失去心智的野兽,在她身上肆意侵犯,她根本无力抵抗。
沈幼薇摘去连靖卓及自己的小动作,以受害者的身份断断续续讲完,众人都明了。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先给沈幼薇下了迷药,又在大帅的醒酒汤下了动情的东西。
此时孟怡君从翡翠阁出来了,给沈幼薇把脉,诊断结果跟连木槿设想的一模一样。
当天晚上,翠红被提审,熬不过程瑞的用刑,便招供了。她说沈幼薇脾气阴晴不定,通常对她斥责罚跪,还会扣月钱责罚自己。而她的月钱,是母亲和弟弟的活命钱,后来弟弟生病不治身亡,她便仇恨沈幼薇。
尤其这两天,因为大少爷要订婚,沈幼薇的脾气更差了,她不小心弄脏了沈幼薇给大少爷做的荷包,就被她厉声斥骂,说过一段日子就要将她发卖了。
沈幼薇心情不好喝酒,她便下药,原本想着随便找个男人来污了她的清白,刚好碰到新来的丫鬟秋兰送醒酒汤跟自己问路,她便自告奋勇帮秋兰送,结果在路上遇到大帅,看他身边只有一个副官,便将有药的醒酒汤递给了大帅。
然后装作崴脚,梁副官帮她送去主楼,她立刻回去搀着大帅避过哨兵,从假山洞穿过去又走了澄苑的后门直接进了揽芳居。布置好一切,她便回去给春兰姑姑帮忙。
翠红的证词在沈幼薇那里得到证实,她的确因为翠红的毛躁打骂过几次,也扣过一次月钱,但是后来她又还给她了。
沈幼薇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翠红坏了她的事,她哭倒在冯姨娘的怀中,悔恨自己不该招惹了如此蛇蝎心肠的小人。可是无人的时候她又奇怪,为何翠红的供词里没有牵扯到连靖卓。
难道,她也喜欢连靖卓?这怎么可能?沈幼薇哭过之后又开始想冯姨娘的劝慰。
事已至此,冯姨娘要她给霍大帅做妾,她说她就是拼了命,也要促成这件事,并让她彻底对连靖卓死心,好好的去当霍大帅的女人。
昨晚的事历历在目,霍大帅强壮的身体让她害怕,又让她说不出的感觉。总归,他的身体很年轻……他的容貌英俊,仪表堂堂,看着比连淮要年轻……
尤其是成了霍大帅的女人,她再也不用看连木槿的脸色了。就像冯姨娘说的,如果再生个儿子,霍家一半就是她沈幼薇的了。
第二日,连靖卓的订婚宴如期举行。霍大帅夫妇出席,几个知情人偷偷打量,窃窃私语,看这一家子和悦的神情,昨晚的事好像已经妥善处理了!
喜宴结束,大部分客人都告辞离开,段淑敏和她的两个丫鬟仆从住进了连靖卓的督办楼。
此番,吴尊与连家的身份并没有公布于众,只是私下里,连淮让连靖卓及连靖恺夫妇认了亲。连木槿生父的事就此搁下,吴尊因为还有事,便也告辞了。
他尊重连木槿的想法,不想逼她。只希望自己日后能有补偿她的机会。
人去楼空的连府里却没有了白日里的喜庆,一个个忧心忡忡。
沈幼薇用了一天的时间说服自己,愿意嫁给霍大帅。冯姨娘得了她的认可便在前厅里哭诉着,如果不是这档子事,沈幼薇怎么也能嫁个好人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逼着霍大帅抬进帅府,否则沈幼薇活不下去,她最后的一脉血亲若是断了,她难辞其咎,只能以死明志了。
霍大帅因自己被算计气恼不已,可他糟蹋了人家姑娘的处子之身铁板钉钉的事,他又无法推脱。闯了这样的祸事,都不敢看自己妻子儿子的脸。
二夫人得知丈夫被下药,倒也没了之前的羞愤怨气,回过头想想,堂堂大帅这个年纪被人算计到姑娘家的床榻,也是够可怜的。
那个沈幼薇喜欢连靖卓,为他守身如玉二十一载,刚要放下心结愿意趁宴会相亲,却又被大了自己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玷污了。
听冯姨娘的哭诉,起初沈幼薇都死活不与人为妾,是她苦口婆心劝了一天一夜才勉强答应。
二夫人同意纳妾,没想到大帅和连木槿异口同声拒绝。大帅拒绝的有道理,谁都知道二夫人当初跑去日本就是因为大帅外面有了人,后来提出军政联姻,在大帅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同意,与二夫人共同接受采访,伉俪情深一度传为佳话。
何况沈幼薇又不是他喜欢的哪个女人,而且是被一个小丫鬟算计,怎么都让大帅脸上无光。
可是连木槿为何要拒绝。连淮显然生气了,这桩事好不容易有结果了,他重重咳嗽一声提醒连木槿。
冯姨娘立刻哭着跪在连木槿脚下,连夫人都看不下去了,她关心的是女儿的名誉。好歹也是府里唯一的姨娘。
冯姨娘哀求道:“三小姐,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幼薇,后来因为她喜欢大少爷的事让你更加讨厌她,可是这么多年幼薇就算动了女儿家小心思,也是本本分分恪守规矩从未出格,你不能因此害她一身孤老无所依啊!”
霍琛尧心中更是不愿父亲纳妾,可事已至此,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让老丈人夫妻两人为难。在他心中,以为连木槿计较之前被那个秃头掳走的事。
还是连靖卓上前将冯姨娘拉起来,安抚她:“你先回去照看小表姑,既然霍夫人已经同意,这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连靖卓在这件事也是跟连木槿一样强硬,他的说辞也很犀利:“不管事出有因或是意料之外,这件事的受害者是沈幼薇。如果这件事秘而不宣还能有别的处理方式,可偏偏和大帅喝酒的李委员他们都听到了。
连靖卓说的如此清楚,霍大帅还能怎么样,他只好接受这个事实。抬到帅府给她一个身份,这就是自己最大的让步。霍大帅没有跟一个小辈反驳,否则下药算计的人是沈幼薇的贴身丫鬟,怎么也得说是她惹出来的腥,而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其实连木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一声不吭的离开前厅,霍琛尧连忙跟了上去。回到梧桐苑,霍琛尧搂着她安慰,让她放心,沈幼薇不过是得了一个身份,就凭父亲对母亲的情意,她闹不出幺蛾子。
“是么?”连木槿冷笑,并不是九分醉,药效发作前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清醒,没有一分的抗拒之心?
“你太高看男人的本性,也太低估沈幼薇的能力。她是个有毅力的女人,可不是只有好皮相的草包美人!”连木槿在做银狐的时候受过这种训练,她们那些人中,只有自己和紫貂通过考试。
她是一种蚀骨之痛又奇痒难耐的感觉,她用匕首刺入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来唤醒自己,最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杀了那些男人……从此以后,她对任何迷性的药物都有了免疫力。
所以,她认为大帅最后在药物的催动下,男人的本性占据了理智。
“阿堇,我不会,假如我遇到那种事,会杀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