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琛尧一连几日没有回来,连木槿突然间有些不习惯。
倒是和立下战功升至师长的阿牛见了一面。人显得更加魁梧了。
一路英勇拿下沧州、德州,为人直爽又体恤将士,战场上身先士卒又懂兵法,这一战,他赢得了众人的拥戴。
他身上的气势,自然也变了。不再是那个门神一样的粗汉。
浓眉大眼国字脸,眼睛炯炯有神,神色泰然,器宇轩昂有大将之风。
连木槿笑道:“他回来了,指不定会被你的气势吓到。”
阿牛双手向连木槿抱拳:“楚鹏程在三小姐面前,永远是阿牛。今日,阿牛是来辞别三小姐。”
“又要打仗了吗?”连木槿轻声问。她就知道,霍琛尧隐忍多年,手插到那么远的金陵,绝不会只做华北督军。
连木槿没学过兵法,但是前世的银狐可是个天才杀手,只要她用心,便是过目不忘。
她看过很多著名的战役,罗宾会从中找出可以让她们借鉴的技巧加以利用。
这几日闲暇的时候,她将记得的有些战役通俗的写出来,做标记。
“希望这些能帮到你。”连木槿将那些笔记都送给了阿牛。
阿牛望着沉甸甸笔记,似乎接过了泰山般沉重的责任、情谊。
他走出霍府,深深的忘了一眼,堂堂七尺男儿竟红了眼睛。
入夜,竟悉悉率率下起了细碎的雪沫,连木槿突然没有了睡意,穿了衣服走到了院子。
若晴连忙跟了出来,连木槿让她回去,不用跟着,她就是想随便走走。
若晴提议道:“要不我陪夫人去红坞阁。那里边烧了地龙不会冷,又能透过落地窗户看到雪景。
运气好了,说不定还能遇到几朵红梅。”
“那不是大帅宴客的地方么?能去?”连木槿还真没上去过,从外面看,也就是一个中西合璧的小玻璃房,看不出稀奇。
“别人不能上去。但是少夫人可以啊!”若晴浅眼睛亮亮的,连木槿失笑:“恐怕是你想去吧!”
二人浅声说笑着往那边去了,却在半路遇到了杨副官,不时的往后院望着,像是等人。
见到连木槿,立刻敬礼。
有杨副官出现的地方没有见到霍琛尧,连木槿隐隐有些失望,打趣道:
“大半夜的,杨副官莫不是夜下会情人?”
啊!我的姑奶奶,能不能说话不这么惊悚!
杨副官直觉这少夫人好像对自己有成见啊!他苦着脸道:“少夫人,属下是奉命来接孟小姐。”
接孟小姐做什么?大半夜的?
连木槿不出声,眼尾挑着,无声的询问。
“这个……”杨副官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霍琛尧呢?”连木槿又问。
“少帅去滨州了。因为走的急,没来得及跟夫人说。”杨副官硬着头皮帮少帅解释。
这时梦怡君已经走来了,连木槿看到她身旁的丫头拎着一只小箱子,一名士兵背着袋子。
出远门的样子。连木槿闻到了一股草药味儿。
“杨副官,你们先到门厅稍等片刻,我有几句话跟表姐说,很快就来。”
杨副官心急如焚,也只能去门厅等着。
一会儿功夫,连木槿和梦怡君同时出现,还有弄玉。
杨副官看着少夫人身边的丫头也拎着只小箱子,脸都黑了。
“少夫人,军令如山……”
“杨副官,你要跟我耗到天亮么?”连木槿挑眉一问,吩咐弄玉上车。
程瑞此时已经得了连木槿的吩咐开车过来。
“杨副官,带路吧!”
情况紧急,杨副官又深知少夫人说一不二的性子,便跳上车在前面带路。
既然连木槿都要去了,孟怡君没有瞒着连木槿,将滨州的情况简单的说了。
滨州。霍琛尧这是一路要吃下山东、接轨金陵海城。
“可是这个季节,又是滨州那么冷的地方,怎么会有疟疾?”
连木槿自大桐宫羽出现,一只担心的是二战时期受国际谴责的生化武器。
“最近战事频繁,死伤无数,估计,是污染了水源。”孟怡君忧心忡忡的说。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木槿听到孟怡君分析原因,心里竟有些奇怪的想法。
看得出,霍琛尧对孟怡君非常信任。而这种信任,让她忽然觉得自己突然心血来潮跟过来,真有些多此一举。
“停车!表姐,你先过去,记得注意隔离,可千万别让自己病了。还有,这种传染病,还是西医控制的更快。”
连木槿已经下车了,杨副官停车,看到少夫人下车了,不知道又是什么指示,他都要失去耐心了。
听到少夫人不去了,杨副官松了口气,将孟怡君接上车,风驰电掣的离开了。
一路上,杨副官从孟怡君口中得知少夫人听到疟疾后的反应,似乎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他从没有觉得如此失望过。
他以为少夫人不同于别的娇贵小姐,可是没想到,事关个人安危,她还是不愿意跟少帅共患难。
杨副官心中有些怨愤,将事情详细的禀报于霍琛尧,他不想少帅一头热的扎进去,少夫人却无动于衷。
霍琛尧却寒着脸一顿臭骂:“胡闹!以后不管用什么方式,绝不能让少夫人处于丝毫的危险之地!”
杨副官只觉得少帅中毒太深,没救了。
罗志远比孟怡君先到了,已经做好隔离了,但是水源出了问题,人又太多,商议后将还没被传染的士兵都送去邯郸。
霍琛尧命武德忠带五万人马出发,为了掩人耳目,他亲自带三万人支援德州,要赶在年初就要拿下济南。
连木槿凑了一车的奎宁赶往滨城,他让程瑞提前电话通知,一路岗哨上换车,走了两天两夜已经到了滨州的地界。
连木槿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她对危险的感知总是来的强烈,在镇子上落脚后一副林堇的装扮。
晚上的时候,程瑞带来一个震惊的消息。他说戒严的士兵不是霍家军。
怎么可能?
“你确定?”他们的着装是霍家军没错啊。
“我能肯定。他们是张延昌的部队。”程瑞脸色肃穆。
连木槿坐不住了,她们在路上听说霍琛尧亲自带兵支援德州,攻打济南。
她能想到的,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杨副官说过,滨城士兵疟疾流行,封锁了消息,司令部都不知道这件事。
连木槿觉得还是不对,如果张延昌的部队攻城了,动静之大,不可能如此安静。
“你将药都藏好了,找辆马车,买一些茶叶等日用品,我们进城。”
程瑞对连木槿的命令从不疑问,办事效率极快,第二天一早两人便进城了。
进城的盘查特别严,对车上的东西仔细看过后放行了。
连木槿和程瑞逛了一圈,去了茶楼吃饭,将车上的东西低价卖给各类杂铺,最后停在‘红袖坊’。
滨城最大的青楼,她刚跨步,程瑞便扯住了她,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连木槿上下打量着程瑞,好歹也是二十三四的年纪了吧,居然还是个……她拍拍程瑞的肩膀,亲密的搂着他的肩膀,哈哈笑着说:
“阿瑞,今天小爷我高兴,你也老大不小了,进去开开荤!”
门口的老鸨看来的二人穿着不俗,尤其说话的小少爷一幅‘爷有钱’的傲娇,连忙带着姑娘们迎了上来。
连木槿要了最好的靠窗厢房,摆上了酒席,要了红袖坊的几个拔尖姑娘过来。
“姐姐也过来。”连木槿唤着风韵犹存的老鸨。
一声‘姐姐’换得老鸨喜笑颜开,立刻坐在连木槿身边。
连木槿一只手轻佻的抹了把老鸨笑道:“还是姐姐的手感好!”
程瑞瞪着眼睛,看着少夫人做出风流男人的轻佻动作,如果刻意忽略少夫人的身份,他就是一个风月场里老手!
程瑞像个木头无动于衷,身边的两个女人揽着他的脖子喂他吃酒,他别扭的自己端过。
坐的笔直,目不斜视,手不乱动,当真是坐怀不乱,连木槿笑的更欢了:“姐姐,你给我这小兄弟找个雏儿,别乱七八糟的,他还是个孩子!”
老鸨谄媚的笑着,立刻又唤了一个少女进来。连木槿却靠在老鸨的怀里进了内室。
她结下一块上等的玉佩放在老鸨的胸口处,笑着说:“不瞒姐姐,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得请姐姐帮我搭桥牵线。”
玉佩冰润,老鸨的心却热乎着,这位小爷出手大方,若有他经常照顾……美美的想着,忙不迭的应者。
“这烽火狼烟的年代,光有钱还是不行,姐姐帮我结交一下军爷可好。”
“这……”老鸨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连木槿又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老鸨面前,凑到她耳旁低语了两句,老鸨听着,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
“以前我是认识一位官爷,可是后来霍家军进驻,他们规矩严,几个月就来过屈指可数的几个小兵。
最近,听说换了守将,倒有几个军爷来过。”
“姐姐待我真好”连木槿又将一片金叶子贴在她胸口趁机捏了把:“让我跟那位小姐姐聊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