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知不觉已经又到了岁末。每年冬天,纳兰臻都会离开家一阵子,短则十天,长则两月,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才会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起初,丞相很不高兴,裴秀媛也很不高兴,但是后来他们发现根本管不住纳兰臻,况且,他离开家也没有惹事,回来也没做什么事,平时也经常不回家,慢慢也就习惯了。不再管他。
只有纳兰暹罗知道,纳兰臻年末离家,跟平时离家是不一样的。因为纳兰臻从很早以前,从他开始修炼某种邪功开始——纳兰暹罗也不知道是不是修炼邪功,总之是他的身体开始变化,暂且称之为修炼邪功。他就经常不回家了。
但是,年末不回家的固定那一阵子,却是在几年前才开始的。而那件事情的开端,起源于一件非常特别的事件,让纳兰暹罗印象深刻的事情。
白穆骁,乡野老村。
纳兰暹罗脑海里闪过这两个词。
他每年年末去的地方,去做的事情,一定跟那件事情有关。
“我知道了,到时候你的行李,我会让人帮你准备好。”
想来,纳兰臻是觉得今年裴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裴秀媛她们估计会忘了这桩事,没人给他收拾行李了吧?所以特意来提醒一下。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纳兰臻却扶额道,“是她,血瞳。我没办法带她去,所以还请姐姐帮我照看她一阵子。”
纳兰暹罗看着血瞳那双可怕的眼睛,心底荡漾起一阵恶寒,要让这么个东西待在自己身边吗……她是非常不愿意的。
可是,弟弟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自己帮过什么事,这好不容易一次主动说话,如果拒绝了,姐弟之间的关系就真的出问题了。
如果是以前,纳兰暹罗是不会在乎这些的,甚至于她挺不喜欢这个弟弟,因为这个弟弟跟别人不一样,不是正经的世家子弟。她有时候想,就算弟弟不能做到纳兰钺那么温文尔雅,于子博这么丰神俊朗,或者是兰庭生这么有才华,就算他是个纨绔子弟,像谢长清那样的,也好啊!
至少,是个正常人,不是个怪物!
所以,她以前真的不喜欢纳兰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裴家真的孤立无援了,如今剩下他们娘仨,母亲又是没用的,也就他弟弟,虽然古怪了点,但是很厉害啊!
她必须牢牢抓紧纳兰臻。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纳兰暹罗笑道。
纳兰臻这才放心了。临行的时候,还是去给裴秀媛请了个安,然而裴秀媛心已经死了,连儿子的面也不见。
她想就这样一个人蜗居到死算了,可是天偏偏不遂她的愿,纳兰琅华会找纳兰暹罗挑衅,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这日,兰俏俏带着一群下人来到了东苑,她们知道纳兰臻现在不在,东苑彻底没了倚靠,越发放肆起来。
他们根本不管有人拦着,就直接闯进了裴秀媛的闺房,彼时裴秀媛正靠在美人榻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姐姐,你怎么病了这么久还不见好?妹妹可担心死你了,这不,带了几支千年人参来,给姐姐你补补身子。”
裴家已经倒台,裴秀媛现在根本没什么体己,生活过得十分拮据,可是她死撑着面子,根本不肯找丞相说事,就老老实实拿着分例,事实上,这些根本不够她们花销。
没想到兰俏俏一来,就扛了一箱的银子来,全部倒在地上,白花花的银子闪瞎了屋内众人的眼睛。
“姐姐,你我共侍一夫多年,感情深厚,你有难,我怎么不会帮你呢?这些都是给你的,不用还!你若是还缺什么,只管跟我说!”
这分明是在侮辱裴秀媛,裴秀媛若是换作以前,一定一巴掌盖过去了,可是现在她再也没了力气,死气沉沉的样子。
“兰姨娘,”这时,新伽拨开帘子走了进来,“你可别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姨娘,莫要摆出主母的样子。这些银子,全部抬走吧,我们东苑和西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不会跟你们有什么瓜葛!”
兰俏俏心里冷笑,一个上不来台面的小姐,也敢在她面前狐假虎威,她一巴掌就把新伽打趴在地,道:“一个小婢女,谁给你的胆子掺和主子们说话?滚一边去,仔细你的脑袋!”
新伽被呼了一掌,眼泪就流出来,她只恨自己的母亲这么不争气,自己的父亲偏宠兰俏俏和纳兰琅华,才导致东苑这么惨。
“兰姨娘,你别得意,再怎么样,你也只是个姨娘,可我们夫人是正室!”
兰俏俏真的快要笑死了。她嫁过来的第一年,东苑就用这个压她,现在都十几二十年了,几个孩子都大起来了,她们东苑还是只能用这个压她。
“你们真的很好笑啊,裴姐姐,不是我说,这么十几年了,你还没看明白吗?还没看通透吗?妾室又怎么样?正室又怎么样?你平心而论,你的正室身份,可给你带来过多少好处?你还是那个不受富夫家重视的黄脸婆!以前你尚且还有护国大将军护着,可你现在呢?”
一连串的质问,裴秀媛的嘴皮子动了动,但是没说话。她们为了这个问题早就已经争斗了十几二十年,再争也没个结果。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以正室的身份嫁入纳兰府,而兰俏俏还是只能做个姨娘,纵使她跟丞相青梅竹马。
“姐姐,我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这个消息我还没有任何人,包括丞相。”兰俏俏扯高气扬的抬抬下巴,“这个好消息,一定要最先让我的好姐姐你知道才行。”
“什么好消息?”裴秀媛总算开口说话了。
“妹妹我,又怀孕了,而且这次大夫说,极有可能是双子,”兰俏俏娇笑道,“丞相曾经许诺过,若我再怀上孩子,便抬我做平妻,这个大家伙都没忘记吧?”
“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没有办法生育了嘛?”裴秀媛气得想从床榻上爬起来,又重重跌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