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妃有喜,皇上和太后格外欢喜,赏赐了好多宝贝下去。太后更是派了身边的两个大宫女亲自去一趟别山行宫,给杨柒柒送赏。
便是上一次同为皇子妃,太后的侄孙女杨清欢有孕也不曾受到过这样的待遇。朝堂内外的人,自然是格外的侧目。
洛阳城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隐约的就有人说起这件事儿。更有甚者,将杨柒柒有孕得到赏赐,同永徽帝宠信襄王挂在了一起,这些人说的时候,眼神都是格外暧昧,好像对什么不言而喻的事儿达到了共识。
很快这样的风声也跟着传进了皇宫。
“娘娘,便是当年咱们太子殿下生下小殿下,也是真真儿的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厚的赏啊!”
皇后阴着一张脸,抿唇未语。半晌,才幽幽地开口道:“去东宫请太子进宫一趟!”
且说太后派的两个大宫女带着赏走了大半个月才到了别山行宫,赏赐的圣旨早就快马加鞭的封了下来。这孩子还没有生下来,甚至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封地。如今十多车的赏赐送到了别山行宫,更显声势浩大。
两个宫女一看见杨柒柒,便是十分殷勤的请安,道:“太后生怕别山行宫不如洛阳那边的东西齐全,再委屈了襄王妃,特意赐了好多东西。还有……”
“太后说了,王妃怀着身子尽量不要动针线。只不过呢,您头一次怀胎,只怕忍不住的也要亲自动手给孩子做两件小衣裳。太后特意让送了几匹素缎,素缎织的细,最适合给小孩子做里衣了。还有,洗三和满月宴的衣裳,太后特别赐了库里的蜀锦给小殿下。”如今虽不知道杨柒柒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可为着凑趣,自然都先叫小殿下。
杨柒柒很领情的听着两个宫女极细致的把太后都给了什么赏,为什么给这么些赏,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说了一遍。又留了两个宫女在别山行宫休息两日。等两人离开别山行宫,慕容昭又特别派了自己身边的一对亲随送太后派来的人回洛阳。
随后,别山行宫的日子竟是格外的清净了下来。眼瞧着过了七月,洛阳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安良瞧着这情势,不禁建议慕容昭道:“殿下,东宫那边没个动静,咱们要不要把两成的人仍旧撤回去?”
慕容昭却是很镇静、不动声色的说道:“不必,你只把我交代给你的信儿送好。还有,洛阳和长安两地的消息,全都不能错过。”
别山行宫位置极好,冬暖夏凉。这个夏天,杨柒柒在行宫过的极舒坦。到了八月里,她的身子才总算显怀。
肚子大了,腰也会开始酸。她总是下意识的撑着腰身,而慕容昭也开始学习如何帮着她按小腿。
这日,杨柒柒侧躺在贵妃榻上,双腿放在慕容昭的膝上。
慕容昭手势轻柔的帮她揉着腿,杨柒柒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左右过了害喜的月份,慕容昭每日都要这样为她揉上半个时辰的腿。
“等七、八个月的时候,才用呢。”杨柒柒侧头看着慕容昭清俊的侧脸,表情极是认真,这样子令她忍不住地一阵发呆。
慕容昭朗然含笑,嘴唇牵动,下颌的弧度越显俊朗不凡,“我瞧着才五个月你肚子还没大明显就忍不住扶着腰了,看来是十分辛苦。我还能帮你什么?也只能做这些劳什子的事儿,让你能好过一点儿了!”慕容昭这幅口吻说的好像自己十分没用一样。
杨柒柒嗤的笑起来,道:“我瞧着成日都有人自洛阳和长安来,你每天要处理的事儿要筹谋的事儿就够烦心的了。倒是我如今精神头短,也帮不得你什么忙!”
慕容昭回身凑近杨柒柒,抬起双手捧着杨柒柒的脸颊,郑重其事地说道:“别说这样的傻话,你能好好的、安安稳稳的在我身边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杨柒柒眸光潋滟,含笑问慕容昭道:“京中是什么动静?长野这么大的事儿,太子、皇后和李贵妃她们都没个行动,我怕是时间拖得越久,局面就越发难控制。”
这话说的没错,时间拖得越久就代表皇后、李贵妃等人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准备的越充分,便越不好对付。
慕容昭皱眉对杨柒柒道:“李贵妃那边倒是有动静,只不过如今慕容时被打发去了南康。接二连三的事儿,倒是让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许多事儿李贵妃都打算指望着皇后出手。只是……”
杨柒柒一看慕容昭的神情就明白他所忌惮的是什么了,“只是皇后和东宫迟迟没有动静。三王之乱和皇后和李贵妃都有扯不清的干系,李贵妃眼下很心急,却因为目前的境遇不敢轻举妄动。而皇后什么都没做,未必不是不害怕。”
慕容昭的眼光渐渐幽沉下来,缓缓说道:“那就是有什么釜底抽薪的法子。这几日太子府的动作不少。张子永被从西郊大营调去了五城兵马司,西郊上面两个关窍的位置上,都换上了太子的自己人。不仅如此,金吾卫的统领和禁卫的统领,也和东宫扯上了关系。”
只消这几句话,杨柒柒便知道了慕容昭指的是什么事儿,她的眉心跳了跳,讶然道:“不,不会吧?皇后和太子再糊涂,也不至于这样釜底抽薪。”
慕容昭摇头,道:“寻常的法子就算派人来暗杀,动不了我也要把长野的人都灭了口。我留了口子给他们钻,可根本没有人来别山。这就是说,他们根本已经想好了一了百了的法子。这样的法子,除了对陛下动手,还能是什么法子?”慕容昭说到这里,忍不住感叹道:“太子今年也三十了,年纪,不轻了。”
这,怎么会?
杨柒柒记得上辈子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太子怎么会宫变呢。他可是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等到了永徽末年呢。眼下怎么可能会宫变。
慕容昭见杨柒柒有些恍惚地样子,抬手抚了抚杨柒柒的头,宽声安慰道:“你不必怕,太子和皇后的算盘拨的再响,我都有法子护住你的。”
杨柒柒道:“这样的信儿你既然得着了,那陛下也应该是知道的吧?”
慕容昭冷冷地一笑,道:“根本就没有父皇不知道的事儿,只全看父皇是乐意睁开眼,还是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或者,全闭上眼。”
杨柒柒听慕容昭这样说完,心口就有点发凉。那么当年皇后和李贵妃联手,豫国公府和郑国公府一块儿搅动掀起了三王之乱这件事儿,永徽帝是全闭上眼了吗?
杨柒柒嘴唇发白,默默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可这日过后,杨柒柒也格外留意起了洛阳来的动静。
过了中秋十五,别山比洛阳更快的冷了下来。落叶纷飞,院子里的枫树叶由绿转红,仿佛就是一夕之间变了样子似的。
没等到皇后动手,倒是李贵妃和定远侯的人先下手为强,偷偷派了人来别山行宫打算灭了慕容昭从长野带回来的几个人的口。慕容昭准备多时,除了极快吞药自尽的两个,其它杀手都被慕容昭给活捉了起来。
跟着没几日的功夫,长野的流放营莫名其妙的着了火。慕容昭派人去探看的时候,长野流放营里无论是守军还是流放的罪人,几乎被烧的一干二净。这样的情状,根本不像是意外所至,更像是有人将这些人锁起来活活烧死,杀人灭口一样。
不管是皇后还是李贵妃做的,左右是想从根儿上把长野这件事儿给彻彻底底的抹杀掉,不许有一丁点儿的差错出现。
谁知两、三日后,竟有长野附近郡县的县丞同慕容昭禀报,说是有人到长野杀人放火,行不轨之事。那县丞道:“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乱民,不知道还能赶出什么事儿来。殿下要不要请俊源道的驻军来驻守别山行宫,毕竟如今王妃有孕,实在不易受到什么惊吓!”
慕容昭没有反对,立刻就让这县丞拿了自己的帖子去请俊源道的驻军来别山行宫。
没两日,这县丞竟把一半俊源道的驻军悉数都搬到了别山的脚下。这举动之古怪,连竹意都察觉了什么,私下里忍不住同易重念叨道:“这么多的兵在山脚下,又是把咱们团团围住,别是有什么旁的企图吧?”
易重得了慕容昭的吩咐,未免杨柒柒多思多想,什么话都不能同竹意说。便是糊弄地说道:“都是来守着别山的,能有什么企图!你别乱说话,到时候让王妃听见,又要费心费神了!”
竹意“哦”了一声,可心里越发止不住地泛合计。
到了九月十五这日,慕容昭正同杨柒柒一同用早膳的功夫,安良进了门,满面难掩紧张之色,讷讷道:“殿下,山下的驻军,好像……”
慕容昭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禁不住瞪了他一眼,起身道:“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