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有点儿后悔了,慕容昭换了女装之后,打着掩人耳目的旗号,这一日几乎跟她同吃同住。
中午下车的时候,慕容昭甚至横在了竹意的前面,直接拉着杨柒柒的手,扶她下了马车。
杨柒柒有些羞恼,狠狠的瞪了慕容昭一眼。谁知慕容昭竟涎着脸,笑呵呵提醒她道:“姑娘,这周围不晓得有多少眼睛看着呢,你帮忙帮到底。再说,这女装也是你让我穿的。”
这一日,杨柒柒总算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自己挖坑自己埋,什么叫做老奸巨猾。
用过午膳,众人又开始上车赶路。坐在马车上,杨柒柒困得了不得,却不好意思在车厢里眯一觉。只连番喝着茶水,打着哈欠。
慕容昭见她这硬挺着的样子实在有趣,笑眯眯建议她道:“你要是真困得厉害,就靠在车厢上眯一会儿吧,我一个姑娘,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杨柒柒直觉着无言以对,最后在车厢的颠簸中,还是禁不住,闭了眼睛。
她前一晚睡得不大好,这一闭眼,竟是睡了过去。
慕容昭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这才敢仔仔细细的去打量她。
说实话,见过那么多次,慕容昭是真的第一次这样近,这样久的看着她。
杨柒柒的脸孔很白皙,白的快要透明了一样。不过脸颊又是红扑扑的,总是气色很好的样子。她嘴唇又小又薄,像一颗垂涎欲滴的红樱桃。长长的睫毛,好像羽扇一样。只是唯独一双眉,在梦里也皱的紧紧的。
慕容昭不觉感叹,她真是个很好看的姑娘。虽然比起温瑶葭的五官精致,还差了些许。但是浑身透出的那股独特气质,就很让人着迷。她好像是蒙着层层纱的绝世名品,让人忍不住想要更接近一些,掀开那些面纱,看一看下面藏着的到底都是什么。
杨柒柒靠在车厢上,轻微的咬了咬嘴唇。
这时车身微微一晃,杨柒柒就势从车厢滑到了另一端,慕容昭很轻的挪了过去。杨柒柒的的头便正好轻轻的枕到了他的肩膀上。
慕容昭身子一僵,再也不敢动弹了。生怕多余的举动,扰了杨柒柒的美梦。
杨柒柒却是浑然未觉的呼呼大睡,直睡到傍晚,马车渐渐的停下。
外面坐着的竹意掀开车帷,打算告诉杨柒柒到地方了,结果便瞧见杨柒柒头靠着慕容昭的肩,慕容昭的头枕在杨柒柒的额上,两人睡得正酣。她吓得立时落了帘子,脸上不觉一红。可转头,心里竟有些乐滋滋的想,姑娘和殿下这样,瞧着可真般配。
其实慕容昭的觉很轻,车停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惊醒了。
但杨柒柒却睡得格外的沉,他听着竹意将车帷撂了下来,便睁了眼。随后小心翼翼的用手托起杨柒柒的头,想让她从新靠回车厢里。这姿势牵动了他的伤口,疼了也没敢出声。
杨柒柒却在这个时候睁了眼,瞧见慕容昭近在咫尺的脸,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慕容昭却反映极快的说道:“你瞧,你睡觉也这样不老实,居然对我拳打脚踢。碰到了我的伤口。”
杨柒柒立时就愣住了,又见他疼的满头冷汗,转瞬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疑惑的问道:“我,我做梦的时候打你了?”
慕容昭不容置疑的点头,“打了!我以为你只是小小地眯一会儿,没想到你又做噩梦了。”
杨柒柒将信将疑的盯着慕容昭,心里暗想,这不应该啊,她就算做噩梦,折腾的也是自啊。
慕容昭却不等她再说什么,转头笑呵呵的掀了车帷,道:“我们到了吗?”
竹意正犹豫着要怎么叫醒杨柒柒,见慕容昭自己出来了,忙舒了一口气,“是,咱们到蔚山了,马车上不去了,咱们得走上去。”
杨柒柒拢了拢微散的发髻,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慕容昭极自然的又要去扶她,她却推了一把慕容昭的手道:“你还是离我远点儿,省着我又伤了你。”
慕容昭不以为意的笑着背过手,杨柒柒便扶着竹意的手下了马车。她已经有两年没回蔚山,又同裴信分别了数月,眼下几乎是归心似箭,精神大好的走在前面。八壹中文網
进了蔚山的山门,慕容昭第一件事儿,就是先把身上的女装换了下来。瞧着镜子中,又重心穿回男装的翩翩公子,慕容昭竟出乎意外的有一点儿失落。
长安,太极宫东宫殿。
窗外阴雨霏霏,天边亮起一道闪电,跟着便是雷声隆隆。
太子慕容晟正坐在紫檀木的大书案前,细细看着手里的秘信。他表情阴鸷,尖尖的鹰钩鼻,为他整个人都平添了几分阴险狡诈,尖锐刻薄。
桌案前跪着的侍卫,身上穿着暗青色的统一服制,瞧着并不像是东宫常规侍卫。
跪在最前面的其中一人,道:“咱们是在淮安城外的十里亭附近追上的,他人不多,但各个儿都是好手,咱们的人当时就把他们都冲散了。除了为首的那一个外,其它人全军覆没。”
慕容晟表情阴狠,猛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问道:“你们这么些人,连一个活口都没抓到?”
几个侍卫都沉默不语,跪在前面的侍卫支支吾吾地回道:“殿下,他们这一队人,只怕本事不小。只要落在我们手里,当下就服毒。我们……”
慕容晟缓缓起身,在几人身边踱步。
“好在只剩了一人,我们追到驿馆,知道不能明示身份,所以就去找了淮安驻军严肇,他……”
“哦?”慕容晟轻声打断了他的话,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到底是谁的人?”
“这个……还,不知道……”
这侍卫的话音还未落,慕容晟猛地从一边跪着的侍卫腰间抽出了一把宝剑。顺手刺了出去,顷刻间,那把剑就插进了领头侍卫的咽喉,顿时血溅当场。
其余几人瞧见这光景,立时瑟瑟发抖的向慕容晟求饶道:“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
慕容晟阴鸷的表情带着极冷的笑容,寡淡而瘆人。“我杀了他,一是他无能,二是他擅作主张,轻易的就将本太子的势力暴露在了对手面前。天枢,以后北鹰卫的首领,由你来做。你若是做不好,天机的今日就是你的来日。”
被叫做天枢的人强自镇定了表情,向着慕容晟拱手道了一声是,又道:“淮安外驻军追到了城外的驿馆,就再也没找到人,在搜查驿馆的时候,碰见了豫国公家的七姑娘。驿馆里,跟京中有点儿干系的,就只有豫国公府的这位姑娘。”
慕容晟站在书案边儿,手指尖轻轻敲击着书案,听着天枢的回报。听到杨柒柒,不禁挑眉道:“豫国公家的七姑娘不在洛阳,去淮安做什么去了?”
天枢又回道:“奴才暗中查了一下,说是要去扬州府观礼去。”
慕容晟一时也没什么头绪,只缓缓道:“去查一查她,再派人一路盯着。还有……”慕容晟说到这,站在窗边,闭目听着纷乱的雨声,一字一句道:“把秦岭的生意了了吧。”
天枢听的这话,眉头剧烈的一颤,“殿下,您是说……”
慕容晟幽然道:“我说的停了,是一点痕迹都不留,就算到父皇面前,也没有本太子的一点儿痕迹。”
天枢在北鹰卫呆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太子这番话指的是什么。
他忍不住浑身发冷,全都抹掉,那是多少条人命?
三日后的一个黄昏,在秦岭某一处深山里响起震天的响声,紧接着是一阵地动山摇。山脚聚集了一个很小的村落,叫做小秦村。
小秦村里各家各户的烟囱里正升起袅袅炊烟,在日薄西山之时,格外恬静美好。
村中清一水儿的都是老幼妇孺,在听见这巨大的声响时,都出了自家的院子,去寻找声响的来源。
当知道声音为何而来,这些人疯了一样的冲进山里,却在村口,遭到了一队黑衣人的血洗。
世外桃源一般的小秦村恍如炼狱一样,四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为首的一人站在村头,见夜色四合,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这人正是三日前,新升任北鹰卫的天枢。
他正看着下面的人将一具具的尸体码放整齐,聚在院子里的一口古井旁。
这时,有一队人从村外出来,向他回禀道:“大人,矿里的人全部都活埋了。”
天枢表情冰冷的嗯了一声,亲自将手中跳跃的火把扔在了小山一样堆得高高的尸体上,转身出了院子。
此时,杨柒柒与慕容昭二人已经到了蔚山,一路尾随的人还没有离去,慕容昭也只得被困在了蔚山上。他很想让杨柒柒去给谈伏伽送个信儿,可思来想去,又怕生出什么波折。以防万一,只能同杨柒柒一路回余杭。可心里又放不下小秦村的事儿,于是在上蔚山的第五天,慕容昭忍不住去找杨柒柒,想请她帮忙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