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市道衡鹤馆这一路上,珈凝公主坐在马车里,时不时便掀起轿帘往队伍后面望去。
只见傅玄麟一脸冷漠地骑在马上,远远的跟在慈昌国使臣的队伍的后面。
随行的侍女看不下去了,干脆一把扯下了轿帘。
“欸?雏雅,你干嘛啊?”
“公主,您上马车开始就一直往后看,这都往后看了十多回了,您别是看上那个翎王殿下了吧。”
“本公主只是对他心存感激而已,想着怎么谢谢他罢了。”
“公主没看上他就好,您可别忘了您来夙寒国的目的。”
“那个什么太子殿下,本公主见都没见过他,怎么跟他谈婚论嫁啊。而且我听说,太子都娶了三个女人了,那我嫁给他岂不是要和三个女人抢一个男人啊?”
“将来太子是要做皇帝的,皇帝三宫六院不是很正常嘛?况且公主您仙姿玉貌,又有慈昌国做靠山,那三个女人再厉害也不敢跟您争啊。”
“那,夙寒国就没有没成过婚的殿下吗?”
珈凝意有所指,一双浅棕色的眼珠子忍不住又往傅玄麟的方向瞧了瞧。
“倒也有的,夙寒国唯一一个没有成过婚的就是简王殿下。”
“什么?这么说来翎王殿下也成婚了?”
雏雅无奈道:“您还说您没看上翎王殿下,一听他成了婚就激动成这样。”
“你快说,与他成婚的是哪家的姑娘?”
“似乎是明国公家的三娘子,听探子回报说,她在京城里也颇负盛名呢。”
“那样貌呢?身材呢?性格呢?”
“这婢子上哪儿知道呀。好啦公主,您才见了翎王殿下一面,不至于就对他一见钟情了吧。”
“你放心,本公主对待婚姻之事可是很慎重的。”
“那婢子就放心了。”
片刻后,慈昌国的队伍在衡鹤馆前停了下来。
“珈凝公主,衡鹤馆已到,馆内自有小厮招待,汝等自便即可。本王还有别的事要忙,先失陪了。”
傅玄麟的话音刚落,珈凝便赶忙掀开了帘子。
“翎王殿下且慢!”
“珈凝公主还有何事?”
“本公主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请翎王殿下为我们引路。”
傅玄麟闻言眉头一蹙,“招待使臣乃是本王分内之事,不过近日入京使臣颇多,恕本王无法亲自为珈凝公主引路。若珈凝公主怕生,不如由本王的手下为您引路。百里!”
“属下在。”
“咳咳咳,为珈凝公主引路。”
“是!”
“珈凝公主请便,本王告辞。”
傅玄麟几乎没有半刻停留,话音一落便策马离开了衡鹤馆。
珈凝有些失落的收回了视线。
可傅玄麟越是这样,珈凝就越是对他好奇。
进入衡鹤馆后,珈凝便缠着百里墨问了好些关于傅玄麟的事。
百里墨不敢惹得珈凝不满,又不能将傅玄麟的事情透露给一个外人,只能含糊其辞蒙混过关。
一直折腾到了晌午,百里墨才得以从衡鹤馆脱身出来。
他一出馆便策马直奔兴化坊白府而去。
傅玄麟与百里墨之间有个特殊的暗号,若傅玄麟要在白府等他,便轻咳三声以作暗示。
白府本是白政与白溶月生前所居的府邸。
白政过世后,这座府邸便在名正言顺地归在了傅玄麟的名下。
而如今,这儿已经成了傅玄麟与未见山会面的地点。
百里墨一进白府便直奔后花园而去。
果不其然,傅玄麟正坐于湖中央的八角亭品茗。
傅玄麟见着百里墨来了,便对面前的单膝跪地的樵夫挥了挥手。
“有任何消息,即刻来报。”
“是。”
樵夫捡起地上的草帽,朝傅玄麟恭敬一拜便沿着石板路离开。
他刚离开,百里墨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王爷。”
“坐。”
傅玄麟拿起一只干净的茶瓯,斟了一杯七分满的茶水。
百里墨见状,也只能暂且压制下了自己想要诉苦的欲望,乖乖地坐了下来。
“那位珈凝公主可是给你气受了。”
“那倒也没有,只是她拉着属下问了好些有关于您的事。”
“本王问过未见山了,慈昌国此次除了派遣了珈凝公主之外,还派了一名慈昌国大臣前来,但那个大臣有些水土不服所以今日才没到。”
“可慈昌国好端端的派什么公主来啊?莫不是,莫不是想与我们夙寒国缔结秦晋之好?”
“不错。所以她才会一直追问有关于本王的事,想必是在为自己选如意郎君吧。”
“王爷便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赶忙找了借口离开吧。”
傅玄麟皱着眉头满脸无奈,“这个珈凝公主一入京便往人堆里砸,可到了衡鹤馆前却说什么人生地不熟。本王若再不离开,怕是会引火烧身。”
“可依属下愚见,珈凝公主已然对您芳心暗许了。”
“这几日,本王先不去衡鹤馆了。”
“啊?那衡鹤馆那边若是有事可怎么办?”
“你去。”
“啊?王爷,我……”
“就这么说定了,今日之事也不可让王妃知晓,免得她多心。”傅玄麟挑眉道:“还有,后日闻人琢要在笑春风约见王妃,你也跟着一起去。记住,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这,恐怕不太好吧。王妃娘娘会觉得您不信任她的。”
“若王妃不悦,你便将闻人琢的真实身份告知王妃,就说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的声誉着想,王妃宽容大度,定然不会生气的。”
“王爷一边躲着珈凝公主,一边又防着圣阑王。您为了王妃娘娘,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人生之路多有变故坎坷,本王所能做的就是为我与澜儿的夫妻之路扫除一切不必要的障碍。”
傅玄麟谨慎小心的维护着他们的感情,也不愿任何不美好的事物来玷污他们的感情。
“好啦,时候不早了,也该回王府陪王妃用膳了。”
傅玄麟满面春风的站起了身,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八角亭。
百里墨立马快步跟了上去。
“王爷,您再这么黏着王妃娘娘,怕是外人要传您惧内了。”
“百里,你现在胆子大得很啊,都敢调侃本王了,看来得让王妃与竹欢好好谈谈心了。”
“别别别,属下不敢,王爷您随意。”
“对了,你不是说要把听雨轩的紫竹都砍了吗?怎么还没动静?”
“属下本是因竹欢害怕紫竹林才想砍掉的,可是后来竹欢说她看惯了倒觉得颇有意境,便不许属下砍掉了。”
“原来百里也是个惧内的好苗子啊。”
傅玄麟不禁开怀一笑,甚至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王爷,您遇见王妃娘娘以后,似乎爱笑了许多。”
“有吗?”
“有啊,属下都怀疑王妃娘娘是不是会什么法术了。”
“嘘,不该问的别问。”
“啊?王妃娘娘不会真的……”
“哈哈哈哈哈。”
“王爷,您又逗我。”
……
此刻的湛星澜也没闲着。
后厨升起了袅袅炊烟,后厨们站成一排面色难堪的望着同一个方向。
只见湛星澜穿着漂亮的衣裙,一只手撸起宽大的长袖,另一只手拎着大铁勺在锅里搅动着一锅不明物体。
“王妃娘娘,您要做什么,要不还是让小的们来做吧。”
“不必不必,本王妃要亲自为王爷做这大补汤。”
湛星澜自信满满的将锅里乌漆嘛黑的东西盛了出来。
“大功告成!”
“王妃娘娘,殿下回来了。”
“正好我这汤也做好了,上菜吧。”
“哎哟,我的王妃娘娘,您这是挖地道了呀还是掏火炉子了呀,怎么脏兮兮的。”
湛星澜低头看了看身上灰扑扑的黑烟,赶忙放下了大铁勺。
“快,竹欢,赶紧给我换身衣服。”
她昨夜才美美的与傅玄麟共度良宵,要是让傅玄麟看见她现在这么乱七八糟的样子,那她貌美如花的形象岂不是碎一地啊。
可她刚拉着竹欢走出后厨,便看见了大步走来的傅玄麟。
“澜儿这是去哪儿啊?”
湛星澜赶紧拉起袖子遮住了脸。
“我我我,我去换身衣服,夫君稍等。”
傅玄麟的长臂一挥,顿时拦住了湛星澜的去路。
“把手放下来。”
“我不。欸欸欸,你拉我去哪儿啊?”
湛星澜就这样在力量的淫威之下,逼不得已的被傅玄麟拉走了。
竹欢刚想上前阻止,却被百里墨拦住了。
“竹欢,别去打搅他们了。”
“可瞧着殿下皱着眉头的样子,该不是生气了吧。”
“王爷那是心疼王妃娘娘呢。”百里墨安抚了竹欢,又对后厨的侍女们说道:“你们几个,去把午膳端去花厅吧。”
几名侍女立马行动了起来。
“百里典军怎知殿下与娘娘会去花厅用午膳?”
“今日日头有些烈,王爷定会怕王妃娘娘晒着,花厅凉爽通风,最适宜这样的天气用午膳了。”
竹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百里典军果然最是体察人心了。”
被竹欢一夸奖,百里墨瞬间羞红了脸颊。
可突然,一股奇怪恶心的味道飘入了百里墨的鼻腔。
他扭头一看,身边正好路过了一个侍女捧着一碗乌漆嘛黑的玩意儿。
“这,什么味道啊。”
“是杜仲玉竹桂圆枸杞煲乌鸡,王妃娘娘亲自做的。”
“哎,王妃娘娘什么都好,就是这厨艺总是出其不意。”
百里墨一脸惆怅与同情,不由得回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以及被迫躺枪的往事。
然而此时的傅玄麟还不知道他的好王妃给他准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