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轻嗤一声:“确定什么,我当你是兄弟,你却轻薄于我?”
解她衣衫是想要确认身份,确认身份之后,竟想亲她又算什么?
“阿羽!”
萧无心上前一步,神色复杂地打断她:“我钟情于你,才有不当之举,却从未想过害你,甚至将你骗出未央宫,也是想保全你的性命!”
他顿了顿,低嗤:“你觉得我不够赤诚,但你传递赵构的踪迹与我,却暗中与唐圣宁合谋算计,让我以为成功击杀赵构,却让赵构借机逃脱与边军共谋入京为唐圣宁撑腰,才有了今日的局面,那又算什么呢?论阴谋算计,我如何是唐圣宁的对手,如今成王败寇,我认了。”
“你是该认了,毕竟你只会听你那姑母的指示,却连宁王府里的柔弱女儿都打不过,烟烟那样的弱女子也能与人里应外合将你生擒关入宁王府的地牢!”她见他竟然还这般执迷不悟,不免冷笑一声。
她桃花眼微弯地看着他:“就算你杀了赵大监,掌控了皇城司,你连宁王不在京内都不知道,你拿什么跟宁王一搏,宁王府外你的人马杀了疯癫的宁王妃,仅此一条,宁王若是登基为帝就有最好的理由除掉你,甚至牵连萧家,如今阿宁放你一条生路,让萧家捐银安抚死难军士和宫人家属与无辜受累的百姓们已是仁慈!”
“我……。”面前美丽女子犀利的言辞句句刺心,让萧无心脸色青了又白,他长睫轻颤,最终还是惨然低笑了一声:“是,你说的是……这些年,到底是我想错了,我不过是这一出大剧里不起眼的棋子,却以为自己是执棋人。”
过了好一会,他转过身,轻声道:“你走吧,圣音太子不会高兴你出来送我这么久的。”
苍羽一愣,她看着他高大却又削瘦的背影,默然了一会,才道:“看来萧家有人告诉你了不少事。”
“纵然输了,我也该输个明白。”
萧无心淡淡地有些讥诮地道:“不过你不必担心,虽然不知道圣音太子殿下为何不愿现世,但既然殿下说是定国公主乔装他复活以震慑宁王和叛军,那么史书人言也会照着他想要的方向而去,他有那个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本事。”
他看了看天色:“午时将至,我要上路了,以后山长水远,不复相见,珍重。”
说罢,萧无心没有回头,径自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不远处驿道上等待自己的衙役蹒跚而去。
苍羽看着他苍凉黯淡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剑眉星目的青年提着青锋剑站在船头向水里的自己伸手笑道:“小子,水性那么差,还跟人打架,还不快上来?”
她依稀还记得他阳光为他舒朗眉目镀上淡金的样子,意气风发,爽惬恣意。
到如今,青山仍然,人未老,却已是两重天地。
你我到底分道扬镳在这时光尽头。
她目送他戴着枷锁在持着水火棍的差人们监视下蹒跚远去,轻声道:“江湖不见,珍重。”
……
回程马车上,苏亚见她神色惆怅地托腮望着窗外,不免有些担心:“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快些走罢,不然若是阿宁出来了,名月一个人怕是顶不住。”苍羽收敛了神思,轻叹了一声。
马车晃悠悠地加快了速度,两刻钟之后便到了河边。
名月已经守在了画舫边上,一见她下了马车过来,赶紧对着她使劲地打眼色。
苍羽自然是看见了云醒等人早已把守住了四周的要地,暗中戒备,说明唐圣音已经到了。
他出乎意料的提早到了,她心里‘咯噔’一下,但想了想自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便朝着名月点点头,径自扶着她的手上了画舫。
画舫中一道月白色的修长人影正慵懒地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风景,河面微风吹来,吹动他的袍子。
“殿……。”风眠听得有人进来,抬起眼正要说什么,但见一道丁香色的窈窕身影上得船来,一双盈盈美目看过来,他莫名地呼吸一顿,竟呆了呆。
唐圣音知道苍羽来,便起身淡淡地道:“你们今日非要本宫穿这一身是……。”
他起身便见着丁香色的美丽人影,正朝自己而来,外头的轻纱大袖衫似笼在她身上如一层轻烟随风而动,越发地显得动人。
“阿羽?”他挑起眉,目光落在在她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上,眸色深了深。
穿着这身衣衫在外头走了一圈,也见过萧无心,她都没有觉得什么,可在他深邃的目光下,她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呐呐轻声地问:“怎么,不好看?”
唐圣音抬手替她扶了扶发髻上的水晶流苏,微笑:“很好看。”
说着,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警告性地扫过一边看呆的风眠,风眠立刻一个哆嗦,收回目光了,恭谨地躬身行礼,随后立刻带着另外两名侍卫退出了画舫。
苍羽闻言,心底欢喜,有些不好意思地悄悄抬起眼看他:“阿宁,你这身也很……好看的。”
特意交代人让他穿了一身月白的劲装出来,虽然是按着他尺寸做的,但是没想到效果这样好。
头上的束发的白玉冠,箭袖、小牛皮质束腰、绣着流云纹的黑色翘头长靴,都衬得他少了几分阴柔的俊美,将他气质里暗藏的凌厉放大,精致的眉目里的锐气毕现。
面前的人依然是极美的,却不是身着不分性别道袍风格的宽袍大袖白衣时雌雄莫辨的高冷疏远之美,也不是身穿黑色夜行服与猩红披风时周身阴诡与杀气让人心生恐惧的妖异之美。
面前的他,此刻应该是圣音太子原本的样子,俊美、锐利、舒朗,一切形容男子美好的词汇都应该属于她的他。
他很满意她那一副小脸红扑扑,睫羽纤软,难得一见温软羞涩偷看自己的样子,加上这一身极美的女装,异常的新鲜。
“喜欢看,夜里让你看个够,今日你这样可以玩些新鲜花样。”他上前一步,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在她耳边轻道。
“什么新鲜的?你这样狂浪无耻的登徒子遇到庙里上香的姑娘么?!”她瞬间红了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嗯,然后把这姑娘劫在山里,如此这般、那般可好?”唐圣音低笑出声,他换了男装,没有再刻意控制声线,多了一些属于男子特有的磁性喑哑,撩拨得她耳边一阵阵的酥痒。
“咳……走开了!”苍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换了女装,也跟着脸皮薄了,她红着脸推开他,走到一边示意人开船。
赵构也换了身管家的衣服站在船边上,见她出来含笑点头,吩咐底下人开船。
“既然你我在外都换回身份,还要叫我阿宁么?”他上前把她圈在怀里淡淡地笑。
苍羽想了想,外头的姑娘是怎么叫自己心上人的,便学着试探地唤了声:“音……音哥哥?”
她这话才出口,两人都齐齐打了个寒战,沉默了下去。
唐圣宁,不,唐圣音侧头揉了揉眉心,叹气:“算了,你还是叫我阿音罢了。”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好,阿音。”
这听起来正常多了。
“为何今日要我穿成这样,你不是不喜欢穿女装么?”他挑眉问。
苍羽扯了扯自己的衣裙,抿着唇,有点不耐地嘀咕:“是很不方便啊,裙子太长,满头珠翠,走起路来,真是很麻烦呢。”
还是男装方便多了,想打人就打人,想翻墙就翻墙。
“我看你是想着这一身的气力使不出来,才不喜女装罢?”唐圣音见她那嘀嘀咕咕的样子,可爱又好笑,他低笑起来。
“谁说的?”苍羽轻哼一声,很不服气。
她桃花眼忽然妩媚地斜瞥着他,双手摸上他的修腰,软软地道:“阿音……。”
“嗯?”他见身前狐狸姑娘化身丁香美人难得这般娇软新鲜,便忍不住心头柔软又酥痒地低头想要亲亲她。
却不想……
丁香美人忽然揪住他腰带和肩膀直接抬手一举,就他“唰”地一下举过了头顶。
“瞧,谁说力气使不出来,我这不是照样能把你举起来!?”她洋洋得意地抬头看着被自己举起来,满脸僵硬无语的男人嘿嘿笑。
赵构端着一盘东西刚进内舱就看见纤细的丁香美人一脸得意地举鼎一般着一身英气勃发的自家殿下,又怪异又滑稽,他赶紧上前:“使不得,使不得,小姐,快把殿下放下来,成何体统!”
苍羽忽然想起自己穿着女装呢,她赶紧手一松,行了个福礼,似有些慌乱一般娇滴滴地捂着心口:“哎呀,公子勿怪,刚才发生了什么,人家竟不记得了。”
“你这家伙……。”唐圣音被放下来之后,黑着一张精致非凡的脸,看着她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就来气。
他抬起手就捏着她的脸蛋:“你这野狐狸,怎么不穿着这身去胸口碎大石!”
苍羽被他揪得吱哇乱叫,桃花眼泪光幽幽:“哎哎哎……放手,放手……又没人教过我怎么胸口碎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