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几乎从不跟她细说当年的事,来了京城之后。
她也只是隐约听梁太师说起过一些,但太师也不愿与她多言,怕她生了复仇的心思。
知道太后当年差点嫁给她爹的事,还是一次让名月去监视萧二娘,无意听到周嬷嬷与萧二娘说话,才知道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她才明白了为什么萧太后总与萧二娘这个妹妹不对付,帮着自己这个‘外人’来对付苍客松和萧二娘。
“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出身世家嫡女,年轻以美貌姿妍出名,一手古琴与琵琶倒真是绕梁三日,也曾风头两无,后来却被渐渐长大还未及笄就无比出众的玉家大小姐抢走了风光。”
赵构慢悠悠地道:“萧家大小姐萧元娘个天之骄女的性子,与你父亲也算是两小无猜长大,为了等苍国公娶她也是挨到了快双十年华,但苍国公却在等着你母亲长大好娶她,最后萧元娘一怒之下便进了宫,她恨你母亲无需质疑,也的确是她跟宁王联手害你外祖一家的原因之一,不过……”
他顿了顿,眯起细长的眼,看着挂在天边炽烈的太阳:“那时候的萧元娘早已不是当初带着情伤进宫的少女,她在宫里尝尽了人情冷暖,流产了一个孩子,也尝到了权力的滋味是那样的甜美,她想要的是唯我独尊,人人在她脚下称臣,报复你母亲也只是顺带罢了。”
苍羽沉默着:“……”
好一会,她才问:“所以,从阿宁这个嫡皇子出事,到皇后娘娘急病去世,再到我外祖一家出事,都是环环相扣的阴谋?”
赵构想了想:“可以这么说罢,宁王想要皇位,处心积虑多年,但有你的外祖在,他就不可能有机会。”
“当年宁王是九军巡查监军的身份,与你外祖本就是互相制衡的身份,构陷你外祖的一系列证据由他搜集伪造,而萧元娘想要后位,想要把曾经比她风光,不爱她的人都踩在脚下,陛下当年对萧元娘极是宠爱,他们不谋而合。”
“所以先帝被当年身为宠妃的萧太后蛊惑,沉迷求仙之道,秦之舅舅被害,外祖被栽赃叛国,满门尽灭,我娘为了我,加上一身傲骨,亦以身殉道,成就了今日的局面,都做了野心的祭品。”她长长地叹了一声。
心中说不上悲喜,只是满满的惆怅。
世事难料,环环相扣,谁又与谁是仇,谁与谁是亲。
“天地做炉鼎,谁人不是在这里头煎着熬着,只是这场修炼,这场煎熬如今也要到了尾声。”赵构目光冰凉。
苍羽吐出嘴里嚼得没味的草,抬手抚过面前绚烂的芍药花,轻慢地笑了下:“是啊,到了尾声。”
说话间,忽然有脚步声逼近。
两人齐齐停了说话声,看向不远处的花丛,不一会便见几个太监走了出来,为首一人品级不低,见了赵构,便挑眉朗声道:“哟,赵公公,可叫咱家好找。”
“徐公公,您不去萧世子身边伺候着,怎么得空来寻咱家?”赵构漫不经心地道。
徐公公看着自己前上司,冷笑一声:“赵公公,你办事不利,大人没把你帽子摘了去打扫宫门便是赏脸了!”
“是赏脸,还是咱家去打扫宫门,皇城司他便转不动呢,嗯?”赵构不客气地讥笑了起来。
徐公公脸色铁青:“你……哼,总之大人命你立刻出京将南北大营账册之事细查个清楚,查不出猫腻,就别回来了!”
赵构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只傲慢地颔首:“咱家知道了。”
说罢,他看向苍羽,笑了笑:“二公子,咱家就先走一步了。”
苍羽默然,她不好说什么,只点点头:“您好走。”
等着赵构的身影消失在花丛间,那徐公公看向她,换了一副含笑的面孔:“二公子,萧大人让咱家向您问好。”
他顿了顿,又笑道:“萧大人让咱家提醒您一句,这几日麻烦您帮盯着赵公公消息,最好每日都能把赵公公的去向给咱们报一报,毕竟萧大人实在不希望赵公公懈怠于公事,导致正事儿上受阻。”
她桃花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很好脾气地微微颔首:“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一直都给你们送着消息么?”
说罢,她转身拂袖而去。
徐公公眼底闪过一丝诡笑的目光。
……
不管外界如何波澜起伏,宁王与太后斗得如火如荼,有几个大臣又因此遭了殃,未央宫这些天的日子倒是一个岁月静好。
两位主子,不是作画就是写诗,非常的诗情画意,当然,如果这诗不是写错了地方的话……
“别……别写了!”红鸾账内,狐狸姑娘揪住床头柱子,水眸一片荡漾朦胧,细却结实的小腰一阵阵地发抖。
‘书生’披散着长发,一手捏着只赤金双龙戏珠酒樽,提着毛笔沾了殷红似血的莓子汁在她光溜平坦的小肚皮上细细地写着——“将进酒”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听着那把清冷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念着诗仙那豪气的诗。
艹,好不要脸!
狐狸姑娘面红耳赤地喃喃将书生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说……你这样好嘛,天天关在未央宫酒池肉林的,外头腥风血雨的!”她忍不住嘀咕。
‘书生’细细地欣赏了下狐狸姑娘身上自己的书法,淡淡地道:“酒池肉林不好么?腥风血雨关我何事?”
苍羽无语望天,因为你太闲了,就会对‘人生大和谐’这种事满了钻研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