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心淡淡地道:“黔地到底是远了点,押运的难度比蜀地到京城高了些,若是这两日这些行主们愿意以原来谈好的价格成交,咱们也方便点,但若是明日他们还不愿意成交,那也就罢了。”
润墨颔首:“是!”
萧无心再瞥了眼那屏风:“我先走了,你盯着点,莫要让那些行主说咱们不懂待客之道,既然招待了人,便善始善终,别叫人看低了咱们京城人。”
吩咐完了之后,萧无心转身离开。
看着院子里萧无心主仆二人都走了,躲在屏风后的干瘦的行主眉心已经打了结,他一脸沮丧地回到了花厅,嘀咕着:“完了完了,失策失策了!”
其余三人见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进来,顿时也紧张了起来,齐齐起身问他:“这是怎么了?”
那干瘦的米行行主便将自己‘偷听’到的萧无心主仆二人的对话给他们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其余三人神色各异,但都称不上好看。
“诸位,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那干瘦的米行行主突然看向其中一名穿着灰锦袍子的老头,拔高了声音:“我说,莫老儿,咱们当初可是听了你的消息和建议,订了攻守同盟的!”
另外一个暴脾气的胖子也立刻盯着那老头,怒道:“对!当初你说的的,他们收粮期限是固定的,所以咱们打定了主意要三倍高价卖给朝廷来收粮的人,现在太后放宽了期限,你说怎么办!”
那老头心底也着急,可看他们这样逼迫自己,顿时也没好气地道:“怎么着,难道当初不是你们自己愿意听我消息的吗,我又没逼你们!”
那胖子顿时恼了,伸手去扯他衣领:“你说什么,你害得老子要丢了大生意,还敢放屁!”
眼看着要打起来,四人里脾气最好的年轻人立刻拦住他们:“三位行主都冷静一下,咱们又怎么知道这姓肃的不是诈咱们呢,朝廷的期限放宽没有,谁也不知道啊!”
那暴脾气的胖子这才消停了点,冷哼一声,这才松了手。
“就是,谁知道那姓肃的是不是诈人,反正粮食在咱们手里,急也不是咱们急,你们这些年轻人当真是沉不住气!”那老头一脸不悦地整理衣襟。
现在的年轻人当真是不知所谓,一点不知道要尊敬前辈老!
瘦子行主却阴恻恻地嗤笑:“呵呵,如果对方是诈咱们,倒也没什么,但是若不是诈呢?不知道您老是不是会愿意承担大家伙的损失?”
“你!”那老头一窒,随后梗着脖子道:“又不是老朽让你们一起订立攻守同盟一起抬价的,不都是你们愿意的吗,你们谁要是担心,自管降价去,谁也没拦着你们不是?”
“妈了个巴子的,你个憨批,要是老子真的损失咯那么多钱,你看我不日你仙人板板!”那胖子又火了,冒出一大窜蜀地脏话。
“哪个喊你跟倒我一起嘛,不晓得哪个是憨儿!”老头冷笑,也不客气地回敬。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年轻人赶紧又上去劝架。
花厅里乱做了一团。
润墨隐在窗外,从缝隙里冷眼看着花厅里那四人,随后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转身离开。
……
一日过去了,又到了中午。
润墨再次领着底下人过来给他们布菜,上酒。
那四名行主在当地也是久经商场,昨日闹腾得要打起来,此刻倒是看不出彼此间有了隔阂,也依旧热热闹闹地坐一块吃酒。
只是……
在润墨送完酒菜后,那年轻人似不经意地含笑问润墨:“润墨管事,张管事去了哪里?”
“张管事去一趟外地,有些要紧事,主家也是为了这事儿忙着,所以今日就由小人款待诸位。”润墨不卑不亢地道。
四位粮行行主互看了一眼,他们在蜀地是地头蛇,自然是有自己的眼线,知道张管事确实领着人连夜快马加鞭出了蜀地。
但是现在再次确认了,连萧无心都懒得出面了,四人都在彼此眼底看见了不同程度的疑惑与焦灼。
“润墨管事,咱们到底是来谈生意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肃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呢?”那年轻人干咳一声,又笑问。
润墨心中冷笑,你们这几个出尔反尔的货色当初晾着我家公子好几天,在这里白吃白喝,连青楼姑娘的出台钱都是我家公子付的,那时候怎么没说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呢?
他淡淡地道:“哦,我家主家说他确实穷,诸位的要价都要超过在京城附近收粮的价格了,咱主家付不起,只好准备打包回京城了,今日款待完了诸位,明日只怕也款待不起诸位了。”
那胖子脾气最急,顿时起身:“这哪行,不是说了要好好谈么,你们怎么能说不谈就不谈了!”
瘦子立刻抬手拦住胖子,对着润墨客客气气地道:“润墨小哥,咱们也好歹等了肃公子这些日,所谓的谈生意、谈生意,啥子生意都是谈出来的撒,哪里能在你们这里白吃白喝好些天,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
“是啊,还是请肃公子出来谈谈才好。”年轻人赶紧附和道。
只那老头摸着胡子不说话,一双老眼却还是盯着润墨。
润墨做出为难的样子,随后叹了一口气:“实话与诸位说吧,我们公子带来的银两有限,但是要采购的粮食还是得八十大船那么多,所以只能按照原来的报价,就是比原价高出七成,否则他也没法子了,就算答应你们翻三倍的价钱,到时候掏不出钱来也白费时间。”
四人闻言,脸色难看地面面相觑……
如果只是为了这高出七成的价格他们又何必折腾这些时日,还把朝廷来收粮的人得罪了?
“润墨管事,你看今年收成不好,我们的粮价本来就不低,所以只高七成我们是要亏死的,不若两倍半的价格?”那瘦子到底忍不住开了口。
年轻人和老头想要阻止他都来不及。
谈价钱不能随意松口,松了一个口,就很可能崩盘。
果然,润墨一脸无奈地道:“我只是个下人,主家吩咐过能接受多少,我也就这么转达,诸位不必为难我。”
说罢,他还举杯敬酒:“我们很快就要走了,主家吩咐我这里代他敬诸位一杯,也算相识一场。”
四名米行行主无奈,也只好接了这一杯酒。
但是彼此间,暗自也都有了自己的思量。
第二日一早。
萧无心刚起身子,就见润墨兴高采烈地进来,对着他一躬身:“世子,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