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苍羽摆摆手,无奈地叹气:“你出去吧!”
那户部郎中扶着腰踉跄了一下,才直起身来,对着苍羽道:“多谢二公子,下官叫何庶,您哪,若是有不懂的,就到前面的值房里叫一声,下官立刻过来……”
“得得得,何郎中,您赶紧走罢!”苍羽看着他凑到自己面前,身上那股子酸馊味直冲鼻子,忍不住立刻赶人。
何庶摸摸自己的细胡子,诺诺地退了下去。
名月看着满屋子的书,忍不住蹙眉:“公子,咱们真的要自己去看完这一屋子书么,这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只怕等看完了,她们都得老得跟那何庶差不多了。
苍羽目光掠过书房一座座书架,桃花眼里闪过冷色:“当然不可能。”
这是户部那些人给自己的下马威而已,若是她真蠢到在这里头去找征粮门道和流程,耽搁了时辰,倒霉的就是自己。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名月搓了搓自己的鼻子,这里头的霉味实在让人闻着就难受。
苍羽眯起眸子,轻笑:“现在么?回家,吃饭睡觉。”
说罢,她转身就走。
名月一愣:“啊?”
但见自家小姐走了,她也只得立刻跟了上去。
户部的一干主官小吏就这么看着苍羽来了不过一刻钟就走出了衙门。
何庶正搬着一大堆奏报走过,瞅着苍羽的背影,他神色木然地摇摇头,径自抱着奏报进了值房。
不多时,苍家二公子‘灰溜溜’离开户部的消息就传开了来。
萧氏自然也听到了,尤其是听说苍羽带着名月一回府叫厨房送去了酒菜,就关门不出了,她对着镜子幽幽一笑,摸了摸自己的红宝耳环:“看来我们府上这位二公子是真遇到了难题。”
陆姑姑替萧氏选了一只镂空碧玉发簪插进她的发髻,得意地道:“国公爷可是管着户部的,没有户部的配合,苍羽就跟无头苍蝇一般,如今也不过是个开始罢了,以后还有‘他’受的!”
萧氏端详着镜子里自己偏粉的妆容,满意地点点头:“你看我今日这打扮,国公爷可会中意?”
陆姑姑笑盈盈地道:“夫人依然容貌不改,肤光如玉,其他院子里的小妖精们没有一个比得上您的。”
萧氏选了朵蓝色的剪绒花插进鬓边,轻嗤一声:“是么,我们府上这位国公爷好像从来没有特别中意过谁,也罢,今晚我且小意伺候他就是了。”
苍客松是最典型的大家长样男子,威严而老成持重,最是在意家族颜面,虽有几房美妾,却都是长辈赐予或者其他同级官员所送,并没有特别喜好的女人,或者……男人。
只要她放下身段,小意温存,便是她和他有什么夫妻争执,他也会给她这个当家主母面子,每每都能缓和下来。
这次她陡然发现苍客松心中因为苍羽的事情对她有怒气,让她也不敢怠慢。
“是了,交代三公子,切不可怠慢公务,一定要抢在苍羽之前把差使办妥当了。”萧氏吩咐。
“嗯,三公子那样聪明的人,必定晓得利害的。”陆姑姑笑着道。
她顿了顿,眯起眼,眸里闪过锐利之色:“对了,我那二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今他不住在咱们眼皮子下,务必让人盯牢了他新的居处,一举一动都要回报!”
陆姑姑立刻点头:“是!”
……
夜色很快降临,萧氏换了一身天水碧的柔软衣裙领着陆姑姑和一干端着酒菜的婢女就往苍客松的院子里去了。
而在她准备小意温存地讨好苍客松的时候,也有一道诡秘的身影避开了监视她们的人,悄无声息地跃出了一座小院的院墙,随后一路往太师府的方向去了。
……
太师府,书房
梁太师正坐在灯下提笔练字,他忽见面前的烛火一跳,便抬头看向前方微微一笑:“喜欢喝热茶还是喝香蜜汁?”
一道穿着夜行衣的高挑人影立在他面前,她取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漂亮白皙的面容,笑嘻嘻地道:“香蜜汁。”
大冷天的,当然喝香蜜汁舒服呢。
说罢,苍羽不客气地在梁太师面前坐下:“太师怎么知道晚辈会来?”
梁太师摸着胡须轻笑道:“今早听说你从户部无功而返,便知道你这小子会来寻我。”
苍羽接过他递来的香蜜汁,捧着暖暖地喝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不来寻您,我也是没法子了,国公爷的户部铁板一块,我着实插不进针,还好有您这位无所不知的三朝元老。”
“你小子别拍马屁。”梁太师好笑地看着她那孩子气的模样,用毛笔敲了下她的鼻尖。
自己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着晚辈在自己面前活泼的样子,奈何家中的子弟在他面前都是毕恭毕敬,唯独苍羽这孩子真是鲜活得让人没法不喜欢。
随后,他索性挑眉单刀直入地问:“我听说你把你娘在苍家的一半嫁妆弄出来了,你可是打着拿你娘的钱去换粮的主意?”
苍羽桃花眼一弯,有些无奈:“唉,看来我这主意是不太高明,谁都能猜到,苍府那位国公爷猜到了,您老也猜到了。”
梁太师目中精光微闪:“老朽不但能猜到你弄出你娘嫁妆打算做什么,还知道你大概是没有想过从户部领出赈灾银,就直接打算卖了你娘半幅嫁妆去买粮。”
苍羽垂下眸子,淡淡地颔首:“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当然知道朝廷让我和苍明雨去分别收粮,自然是会发放银两的,但是……”
她顿了顿:“难道您觉得户部的人会让我顺利领到赈灾银子么,哪怕最后我真能领到那些银两,也绝对耽搁了收粮的日子,让我收粮的差使不能按时完成。”
谁不想抱着银两当土财主呢?
可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户部那些人一定会在苍客松的授意下,用尽各种法子刁难她,不让她顺利领到银子,一拖再拖就能拖死她,而且她还找不到对方半点错处。
这就是官场,不知其中门道,她就算再聪明也只能无奈地望洋兴叹。
所以,她早就做好自己领不到赈灾银的打算,先用母亲的嫁妆去换粮。
谁知,听完她的话,梁太师却摸着胡须轻笑:“你这孩子,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敏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