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梓年走了之后,陈沅沅驱动自己的轮椅,在高高的书架处翻书。
陈沅沅伸手,想要去够第二排书架上的书卷《伤寒杂病论》,只差了些许,却无论如何都摸不到。
她恼火地看着自己的双腿,脸上带着些难以言表的颓废之气。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只手径直将《伤寒杂病论》拿走了。
陈沅沅着急的叫道:“诶!”
但是显然已经晚了,陈沅沅想要去拿的那本《伤寒杂病论》已经被人拿走,远离了她的实现。
见状,刚要落寞,陈沅沅却见《伤寒杂病论》被一只清瘦干净的手递到了她面前,拿着书的苏沐半蹲在陈沅沅面前,目光平视,将书递给陈沅沅。
苏沐温和有礼的笑着说道:“大郡主是想拿这本吗?。”
陈沅沅注意到半蹲的苏沐,随即愣住了,一时之间甚至都没有开口说道。
此时,两个书童路过见状快步走来,直接从苏沐手中接过书籍递给陈沅沅,眼神带着嫌弃地瞥了苏沐一眼。
“大郡主身份尊贵,岂是你这样的人能够随意接触了?”
听着这两个书童刻薄的言语,苏沐却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般,连表情都没有黯淡半分,就对着陈沅沅微微的颔首示意,而后识趣地走开了。
书童甲讨好的对陈沅沅说道:“大郡主您有什么需要吩咐小的就行,不要找苏沐。”
陈沅沅的目光从苏沐消失的背影上转移回来,微微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两个书童,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要找他?
听到陈沅沅的话,书童乙想也不想的便说道:“他不配伺候郡主。”
“为什么?”陈沅沅稍稍的愣了一下。
书童甲提起苏沐,嫌弃地撇了撇嘴说道:“苏沐就是一个乐人,身份低贱至极,也不知道为什么把他安排在宗学堂,平白污了宗学堂这片地方。”
“住口!”陈沅沅听到书童的解释之后,脸色顿时不悦,冷声说道:“在我看来乐人跟我们常人并没什么不同,不要在背后妄议别人。”
“郡……郡主?”那两个书童显然是没有想到陈沅沅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在他们的眼里,这位大郡主虽然没有三公主那般荒唐,但是为人冷淡至极,十分的不好亲近。
按理来说,大郡主知道了苏沐是教坊司的乐人之后,应当是心生厌恶才对啊。
可为什么……
陈沅沅难得脸色阴沉的说道:“我见你们虽然是书童,但是委实没有读过几本书,那我今日便教你们一句话。”
那两个书童见到陈沅沅这样冷漠的神色,当即就慌了,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大郡主?”
陈沅沅却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而是冷冷的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欺人者他日必为人所欺,你们若是还能听得到我说话,便回去好好想想。”
“是……是,郡主……”两个书童见势力不对,连忙向陈沅沅行礼,然后快步走开了。
而在不远处,苏沐远远听到陈沅沅的话,心中微微触动。
过了不久之后,梓年拿着披肩回来,正好也瞧见这一幕,便连忙快步走过来将披肩给陈沅沅披上。
将披肩为陈沅沅披上之后,梓年才不解的问道:“大郡主平日不爱管闲事,为何要替苏沐出头?”
陈沅沅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也同样看着自己拿着书的苍白细瘦的指节,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蹲下来跟我说话的人。”
正俯身给陈沅沅整理披肩的梓年闻言,心中顿时一紧,抬头正好与陈沅沅失落的眼神撞到一起。
而陈沅沅也正好在仰视着梓年。
梓年瞬间明白了陈沅沅的心境,赶忙半蹲下给陈沅沅整理披肩,愧疚的说道:“小的疏忽了。”
“不必。”陈沅沅闻言,随意的摇了摇头,而后微微倾身扶起梓年,一言不发,手指慢慢的摩挲着手中的《伤寒杂病论》。
“郡主?”梓年更加的慌乱了起来。
陈沅沅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来,嗓音极低的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于旁人待我有些不同。”
月璃府,前院
一大早,林七便带着一众人吵吵闹闹、气势汹汹闯进了往日里少有人来往的月璃府。
月璃府的侍从见状,全部都挡在了林七等人面前,神色不悦的说道:“林七小姐,你们不能擅闯月璃府。”
闻言,林七当即冷笑了出声,嘲讽的开口说道:“现在她只是庶人陈芊芊,别的什么都不是,我怎么不敢闯她的府门?”
在往日的时候,陈芊芊是花垣城里出了名的罗刹,却偏偏极为得城主宠爱,经年狂妄惯了。
别说是主动上门挑衅,就算是平日里在大街上见了,大多数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不过……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林七和陈小千不睦已久,在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介意痛打落水狗的。
所以在城主命令下来的第二天,林七就找上门来了。
就在林七和月璃府的侍卫两相对峙的时候,陈小千一副虚弱的样子,在梓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陈小千看着林七,疑惑的开口问道:“林七,你要干嘛?”
林七轻哼一声,几乎是用鼻孔对着陈小千,语气十分嘚瑟的说道:“陈芊芊,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傻吗?我今天过来,当然是为了有冤伸冤,有仇报仇。来,说!”
人群中你看我我看你,有一人默默举起手来。
老板甲:“小的有冤要伸。”
林七再次笑了起来,“说!”
听到林七的鼓励,老板甲才犹豫了片刻之后紧接着说道:“三公主府生活奢华,从小店订购一批琉璃盏用具,整整五百件,只付了纹银五钱做定金,可过去整整两年了,剩下的三千两尾款至今未付。小人几番催促,谁知今日拖明日,明日推后日,明日复明日,小店日渐亏空……”
闻言,陈小千愣住了,完全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茬,“啊?这么过分啊……”
话音一落,老板甲“啪”地跪下,痛哭流涕,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