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行止脸色立即严峻了下来,车速在明显提高。
阎霄极力忍耐着,“好……我会的……”可她无论嘴上怎么咬牙坚持,还是无法躲避这种痛苦的侵袭,几乎要把下唇给咬破了皮。
嘶——
车忽然一滑,车身急速旋转了九十度,阎霄在车座上被甩了一圈,最后身体撞在车门上。
“啊……”
她忍不住低叫了一声,脸上扭曲了表情,整个五官好像头疼得要皱在了一起。
等墨行止把车停稳,先是重新发动了一下车子,返发现后车轮陷入了泥坑里打滑,根本出不来,他一连试了两次,车都停在原地。
阎霄知道这时候她不能表现出痛苦,就把所有的痛苦的硬生生的咬牙逼了回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车不能动了。
墨行止看看外面还下着的茫茫大雨,一手拍在方向盘上,又扭头看阎霄缩在车门前的位置,把头埋在自己肩膀下一声不吭,却还是能看得出她身体在隐约的颤抖。
距离子午岭,大约还有五六十里,墨行止决定下车,趟过地上满地的泥水来到阎霄车门前,打开车门。
墨行止看着她,淡淡的道:“车扔在这里,我抱你过去。”
阎霄吃力的抬头看着立在雨中的男人,一身的暗色西装早就被雨水淋湿了不知道多少次,她怔了怔,才明白男人说的他抱着她过去是什么意思。
“不行,这里距离子午岭还……”她虚弱的开口。
可是男人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并顺手拉起那件黑色的风衣盖在阎霄的身上:“没事,再远我也会把你送过去,车没我快,你已经耽搁不起了。”
墨行止是冷静分析了局势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虽然他知道要保护阎霄需要保存体力,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
他虽然有超于常人的移动速度,可也会同时消耗大量的体力。
“不行的,墨行止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阎霄抓着男人的衣襟,想要拒绝,耳边一阵呼啸,她已经被男人抱着快速移动起来。
墨行止不应她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承受着。
阎霄在这样恶略的环境下,自然比车里更难受,她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攥紧了男人胸前的衣服。
大约只过了半小时,阎霄在忍耐中感受到身边的速度慢了下来,甚至还听到老男人厚重的喘息声。
“墨行止,你……”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身形猛地一滞,就停了下来。
“我没事……我休息两分钟就好。”墨行止抱着她走到路边的一棵树下,没松手,仍旧是这么抱着她。
他说两分钟,好像真的就是两分钟,不能阎霄开口说话,墨行止就又一次抱紧了她,快速的移动。
距离子午岭,越来越近了。
只是阎霄也能感受到,他们的速度在逐渐慢下来,她以前以为,这男人跟神仙似的,什么都是万能的,原来不是……他不过是比普通人强大那么一点而已。
“墨行止……再休息一下吧……我可以撑下去的……我可以……”阎霄拉着男人的衣领,强行让他停下来。
墨行止有生之年,从未有过这样的狼狈。
他也觉得自己可笑,总以为自己不老不死,竟然连用这点能力去救一个女人都这么费劲,他其实并不强大。
墨行止不得不停下来再次休息。
这一次,阎霄强撑着抬起头,看了看路边的一棵树:“先放我下来吧,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掉的……”
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平安生下来才行。
墨行止只好把阎霄放在树根前,让她倚着那棵树,“我们后面一定会有追兵,子午岭地势易守难攻,你必须到山上把孩子生下来才能走,不然……”
这种情况,他们不可能走得远。
阎霄拧着英挺的双眉,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觉得身体好像要被撑开了似的,疼痛在翻倍的从她肚子上涌出,这种疼痛,她完全没有体验过,陌生而又熟悉,忍不住低叫了一声,拉住墨行止的衣摆:“我肚子……墨行止,我好像真的……真的快要生了……”
男人快速的按在她的脉搏上,眼底暗得好像滴入了墨汁,暗无天光一般。
“快到了,我这就带你去子午岭,让他们帮你找产婆……”
他说着,根本顾不上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直接又把阎霄从地上抱起来一路狂奔而去。
荒野的雨中,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却能听到女人一阵阵的哀嚎……
阎霄实在忍不住了,她的嘴唇已经被她咬破,可她还是不争气的叫了出来。
子午岭已经渐渐的在雨幕中由远及近,墨行止看着那山峦叠嶂,终于也在心头松了一口气,“阎霄,坚持住,我看到楼弋的人了!”
他确实看到了楼弋的人,万幸楼弋虽然是个土匪,却还算讲道义,他们相约,午时在山脚下汇合,没想到下着这么大的雨,他还在那里。
墨行止在楼弋看不清楚的区域里放慢了速度,以正常人的速度前进,并试图让楼弋看到他们。
楼弋骑着一匹黑马,身上披着蓑衣,头顶带着笠帽,他本想如果再等不到人,他就带着兄弟们上山,可目光一眺,竟然真的看到一个身影,正快速的朝他跑过来。
“在这里等着!”
楼弋对身后的兄弟交代了一句,立即打马上前去迎,走进了之后才看到男人怀里抱着的竟然是阎霄。
在楼弋看来,阎霄的变化太大,这大半年来,虽然他们没有再见过面,可还是偶尔会收到阎霄的军令,并让他汇报山上的整治情况,乍一看一个打着肚子即将临盆的女人在墨行止怀里,他倒是不敢认了。
虽然阎霄还是短发,可她已经少了很多俊气,多了很多女人的气息,此刻更是奄奄一息般的,狼狈又看上去叫人心疼。
“少帅怎么了?”楼弋立即跳下马迎过去扶着看上去即将要倒在地上的男人。
墨行止抱着阎霄,即便身体能量极具下滑,可他还是死死的抱着阎霄:“快,送她上山,她快生了!”
楼弋一听,立即从墨行止怀里接过阎霄,抱着她上马,把身上的蓑衣和雨笠都穿戴在阎霄身上,声音浑厚又透着隐忍:“少帅,山上有产婆,我这就带你上山!”
楼弋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墨行止。
“不用管我,你先上去!”墨行止先开口,催促楼弋。
阎霄却叫了他一声:“墨行止……”她咬着牙,忍了好几次才能张口说话:“如果……如果……我不行了,一定让他们保孩子,让孩子……好好活下去,可以么?”
“你不会!”男人忽然声音冷硬了起来,立在雨中看她:“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
阎霄却始终盯着她,唇角流出被咬破了的血渍,盯着他带着祈求。
墨行止暗自把垂在身侧的手掌握成了拳头:“楼弋!还不快上山!”
楼弋一震,他知道奉都城内发生了什么,咬了咬牙,什么也没说,立即调转马头朝山上奔驰而去。
墨行止终于撑不下去,暗暗咳嗽一声,单膝跪在了泥泞的地上,手掌撑着地面,脸色显得更苍白了些。
马背颠簸,阎霄只感受到了比之前更甚的痛苦,一路上都在叫着,甚至差点从马背上滚下去。
“少帅,坚持住,到了山寨,我立即叫产婆过来!”楼弋心急,沿着山中小路穿越而行。
她双耳发懵,根本听不见楼弋说了什么,好似是晕了过去。
等阎霄再次醒来,人已经被楼弋抱着下马,朝山寨里跑了进去。
楼千娇迎过来,见到这一幕诧异的说不出话,楼弋却疯狂的吼叫了起来:“快去找寨子里的刘妈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