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条滑溜溜的小鱼自手心溜走,将司元方才那点挂在心尖的痒意弄得越发没着没落的,甚是难受。
北地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一路走来外头均是寒气,司元一直没有用暖炉的习惯,是以这屋里和外头没有什么差别。不过他的怀抱是热的,将蔺子桑抱住恰好暖意融融。
“你有心事?”他低头,动作极其暧昧的将蔺子桑带着凉意的耳垂吮进了嘴里。
蔺子桑并不避讳,“倒是有一件的,不知爷是否能为我解疑。”
司元瞧着她形状优美的脖颈,纤细,脆弱,衣襟遮住的地方恰好掩盖了昨天晚上他留下来的痕迹。每当那个时候,蔺子桑便像是一盆盛开的,绮丽的花,浓烈而奔放,诱出他最深的欲求来。
光是这样瞧着,他就有些心猿意马,于是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什么?”
“怜妃,阿怜,她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元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解的看着蔺子桑,这样的不解转瞬即逝,他只问,“怎么忽地想起了这个?”
“不是忽然想起的,”蔺子桑直视着他的眼睛,“从京都到这里,哪里有一刻是她不在的?”
司元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指尖拨弄过蔺子桑垂下来的长发,“她的事情,不提也罢。”
蔺子桑的眸子里显露出一丝失望,她别过脸去,拨开司元的手,“既然如此,那么我先走了。”
她说着转身就走,径直自己开了门竟是连头也没回。
门口的守卫回身准备关门,却见司元还站在原地,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不由得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将门给关了起来。
蔺子桑一路快步走下城楼,心里有酸有涩又有气。混在一起可谓是五味杂陈。她本也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可这一下午,愣是因为这个一脸郁色。
阿锦瞧见了,开口先就是打趣,“哎呦,这得是咱们将军惹了桑桑不高兴吧?”
蔺子桑微微叹了口气,“不说这个,绣馆里的东西都搬出来了吧?里头弄得怎么样了,我前天去看那药柜说还要几天功夫呢。”
“年前指定是弄不出来了,”阿锦摇摇头,“也不急着赶工了,毕竟寻常百姓,又是这几十年头一个明着过的年节,另外阿拓还想找两个徒弟,教些医术,也省的到时候一离开这里就又没了主,先不说这个,你真与将军闹别扭了啊?”
阿锦说到这里,笑意反而更盛了,没什么着急的意思。
蔺子桑瞪起眼睛,有些不满的看着她,“怎么啦,你高兴什么。”
“倒不是高兴,”阿锦扯了下自己的裙摆,随意的低头看了看沾了些雪的布鞋,然后才抬起头道,“就是你们两个看着都跟半个神仙似的,凑在一处便成了一个神仙,像是没有什么喜怒哀乐,怎么这会儿竟知道闹脾气了,和我说一说,是为了什么?”
“阿锦……”蔺子桑歪了歪脑袋,用手杵着脸颊,“阿怜,她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阿锦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蔺子桑会忽然提起怜妃来,“她……你问她做什么?”
蔺子桑没有想到提起怜妃,连阿锦都是这样的态度。
“不能说吗?”她反问道。
“倒不是不能说,只不过,阿怜她,”阿锦将自己的目光与蔺子桑的错开,“她从前的事情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知道也不能说吗?”蔺子桑皱起眉头来。
“并不是不能说,只是不太好说。”阿锦陷入了回忆里,“第一次见到阿怜的时候,她可真是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是个十足的小可怜,在边关那样的地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过是个和你,哦,不对,比你还小的小姑娘,她和我们一起呆了三年,到了十六岁多被送去了皇帝身边,一直到了如今,一路上吃的苦头可不算少。”
“她喜欢将军。”
“这不难看出来,”阿锦笑起来,对此似乎也不在意,“从前一起在漠北的时候,她就已经毫不掩饰了,不然怎么会甘愿为了将军委身与皇帝呢,她这一生啊,过的与她的名字没什么差别,”
蔺子桑的脸色不好看起来。
阿锦回头瞧见她低垂的眸色,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接着道,“我这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的,毕竟将军对她并没有其他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蔺子桑的唇边抿起一个笑容,“恩,也没什么,我不过就是随口问一问,”她说着站了起来,“还要去外头的铺子里一趟,攒了许多事情了,不去看看不成的。”
阿锦不由得在心头骂自己犯了蠢,这时候只能面色尴尬的跟着站了起来,道,“那你先去吧。”
怜妃是不同的,几乎每一个与怜妃又与自己相处过的人都在这样告诉蔺子桑。尽管他们都说,你不必在意,不必理会。可蔺子桑要怎么相信司元对怜妃没有那么一点不同呢,她为司元做的事情,岂是三年五载转身就能忘却的?
说不定他在意,且很在意呢。所以他从来不提起怜妃这个人,也不愿意回答与她有关的问题。
蔺子桑心中一片烦乱,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思绪也许胡思乱想多过实际,却依旧耐不住纷繁的思绪。等她想起自己在那儿,却发现自己的脚步停在了将军府隔壁的一处小院子里。
平常小虎偶尔住着的地方。
小虎性子并不温顺,多半是随着心情而为,府里的许多人对它十分忌惮,因此在很多蔺子桑不在的时候,它就独自或者与司信泓一起在这里。
蔺子桑这个时候推门进去,恰好看见小虎对着树桩上的一片枯叶发呆,样子愣乎乎的透着傻气。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心头有些平静下来。
那几个跟着她的侍卫眼见着她进了这处院落,便停在了门口。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这一进去,一直到了天黑都没见有人出来。倘若不是隔着墙壁就能听见小虎和蔺子桑的声音,他们恐怕就要冲进去看看了。
“子桑姑娘,”到底有个侍卫忍不住叩了叩门,“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隔了一会才听见蔺子桑的声音,“我今天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几个侍卫有些发懵,却也赶紧差遣了其中一个,快步赶回将军府报信去了。
小虎这院子里有一张小床,原本是将被褥放在床上让它睡的,可小虎自个儿把被褥扯到了地上,因此床板便空置了下来。一边的衣柜里放了几床全新的被褥,都是蔺子桑前些日子亲手晒的,这时候拿出来还松软非常。
小虎在蔺子桑的脚边,来回的打转,见她这种时候还没离开反而拿出被褥,显得又惊又喜。蔺子桑对它的亲热倍感贴心,普天之下想必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小虎一般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对待自己的了。
侍卫匆匆回将军府将这边的事情说了,却被告知司元还没回来,因此只能绕路去了司信泓那边,与他说明了情况。
“不回来了?”司信泓放下手里的书,面上有些讶异,不过他的反应到底不算大,须臾便重新将书本拿了起来,道,“那让人记得送饭,再让芳意过去服侍,”
“那将军那边……”
“父亲只让你们保护子桑姐姐的安全,旁的不用去理会。”这就是不用也司元说的意思了。
那侍卫因此领命,转身离开了。
等人走远,司信泓这才站了起来,随意将手上的书本扔到一边,目光晦暗不明的离开了书房。
饭桌上少了一人,显得格外空空荡荡。司元自外头进来,一路上没看见也没听见蔺子桑的半点动静,便觉得有些奇怪,等落了座,又只见到司信泓一人,才开口问了。
“怎么只有你一人?”
“父亲问子桑姐姐?”司信泓低垂着眼睛,语气平平稳稳,“子桑姐姐并不在府上,说是今夜暂住在外头。”
“她现在在哪儿?”司元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一旁的芳然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不敢动,又见司信泓没有开口的意思,怕司元迁怒,忙不迭的结巴道,“子桑姑娘她,她在小虎住着的那个院子里……”
司元闻言,撇下一桌子饭菜,转身快步的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天空如墨色一般漆黑。蔺子桑早早的用了晚膳,这个时候已然吹灭了灯火关门睡起觉来。
外头守门的侍卫轮着打瞌睡,遥遥看见司元走来,连忙互相推搡了两把,站直了身子。
“把门打开。”司元高大的身影在漆黑的夜色里只能显露出一个朦胧的轮廓,但他身上毫不掩饰的怒气却没被夜色淡化分毫,周遭的空气仿佛凝结一般,骇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木门被轻轻的推开,吱呀一声却已经把小虎惊醒。它原本睡在蔺子桑就寝的床榻下,这会儿猛然无声的站了起来,一双虎目在黑夜里发着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