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风国的大皇子,你还想两国持续有战事吗?”穆华瞪大了双目,尽管不愿意承认此刻过分胆怯的心情,可他颤抖的嗓音却骗不了谁。
“不宣而战,又挑了个这样的好时机,我只不过斩杀了来犯的敌人,又有什么不能够?”司元说完这句话,眉头皱了皱,实在懒得同一个软弱至此的人多费口舌。他一剑刺穿了穆华的喉管,倒是觉得自己帮了风国老皇帝的忙。有一个蠢成这副模样的儿子,怎么能不劳心劳力。
穆华没有立即死去,他倒在了地上,满嘴都是自己喉管里往上弥漫的鲜血。他双目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士兵,依旧想不通事事看上去都平顺安稳没有疏失的计划,怎么会演变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的耳畔,马蹄声阵阵传来,须臾就有马匹从他身上或踩过或越过。在穆华最后的目光里,他看见那一万的京城精兵被满目绝望的围剿包抄了起来,血光满天,嘶吼阵阵,他终于在嫉妒的痛苦之中闭上了眼睛。
风国的老皇帝没能马上派人制止穆华领了京城的卫兵出来是有原因的,待急症稍稍缓解时,他已经被一群平日里亲近和善的大臣们围拢在一处。伪善的面孔在这一刻被撕扯下来,露出了里头淋漓的贪欲。
“大皇子到了这个时候,想必已然成了司元的刀下亡魂。”几位官员将这事情仿若说笑话一般说给了风国老皇帝听,“大皇子总是太过自负,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要真说起来,二皇子比大皇子好上不知多少,就连陛下您也许也要自叹不如吧?”
老皇帝被这一群擅闯寝宫的大臣搅得恼火不已,在三番叫了侍卫却得不到回应时,心中才擂起了鼓。“你们作何打算?”
他瞪大了双目,将这一个个平日里在朝堂之上道貌岸然的人的脸一一的印进心里,对于今晚,老皇帝已然知道最后的结果定时凶多吉少,但是他依旧直挺挺的坐在主位上,不愿意送了自己的尊严。
“你们平日里一个个的纵着穆华胡来,原来是特意做了一石二鸟的计策,就等着今天!”老皇帝狠狠的拍了下自己面前的桌面,自己却忍不住因此急急的咳嗽起来。
“陛下这话说的却不完全对了,我们原本倒是认为大皇帝是最该继承您的皇位的,毕竟他是皇族血脉,又素来是好操控的,有他在,谁也不能对我们说什么,只不过没想到,他实在是蠢得太过厉害了些,我们到底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这幅假惺惺的模样更让老皇帝气恼,他猛地站了起来,用力抽出一边悬挂着的宝剑,身形不稳的想那几个歹人劈去。几个文官狼狈一闪,再站稳时脸上难免多了愠怒的神色。
一人骂道,“别给你些脸面,你就不识抬举!穆华如今已经是死人里的死人了,穆野更不知身处何方,等他赶回来,这天下早已经没有你们穆姓人的份,你这把刀还是留给自己抹脖子的好!”
“那你们看,我手上的刀给你们谁抹脖子好?”穆野竟忽然凭空出现,将手上的利刃狠狠插进了方才说话的那个官员心口,然后抬脚将他一下踹飞。他的动作十分利落,原本几个形态嚣张的官员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他踹倒在地上,不是断了手就是断了脚。
情势的忽然转变似的老皇帝喜不自禁,“穆野!”
穆野瞥他一眼,冷声道,“回去坐着,别出来拖我后腿。”
这个时候,从一边的房梁上又跳下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男子。他转头看了眼状态显然不好的老皇帝,原本要跟上穆野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陛下,”他走过去,握住老皇帝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搏,想了想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的药,倒了两颗出来,拿起一边的茶水一起递到老皇帝身边,“先将这药吃了,保重身体。”
这个细皮嫩肉的男人老皇帝记得,不就是那个穆野喜欢的不得了,天天腻在一处的美人儿?原想着只不过是个别人送来的娈童,却不想竟真能将穆野迷住,这一迷还就扭进了五迷三道里,再也不出来了。只不过这时候老皇帝没心思想那么多,大起大落大惊大吓以后,见到站在自己这边的人感觉实在太好。他点着头连忙将口中的药丸吃了下去。
外头其实没有多少人,除去屋里的文官,还有几个手握兵权的武官。原本都是站在穆华那一边的,手上的兵权其实并不算多。穆野在今夜准备回城,却不想半路遇见了原本的部下。听他口述穆华的愚蠢行为,穆野就知道京中事情恐怕有变,是以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同样是宫廷内院,一处刀光剑影,千里之外的另一处地方却也并没有好上多少。
“奴婢我,我听了桂嬷嬷的意思,似乎跟着林小姐与卫小姐来的,我看着她们两个在树后头躲了一会儿,又看见一个黑衣人……奴婢原本不清楚是什么事情,便多等了一会儿,却不想看见卫小姐忽然往前跑,林小姐又在后头追,因为隔着一些路,奴婢听不清卫小姐在喊什么,后来那黑衣人又出来了,将两位小姐也带进了屋里,奴婢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因此就往前走了些路,也就是这个时候,看见张小姐,知道事情的变故,便喊人了……”
那宫人在怜妃宛若寒冰的目光中将这一些叙述出来,怜妃听完,偏头看了看桂嬷嬷,“嬷嬷,事情可是如此?”
桂嬷嬷站的挺直,见怜妃开口询问,便有板有眼的回到,“的确是这样,不过起初张小姐是被一位宫人喊走的,奴婢不认为这是无妄之灾,至于后面林小姐与卫小姐为何主动跟去,又为何知晓张小姐身处何处,奴婢便不清楚了。”
这话里的意思虽然没有挑明,却也有着很明确的偏向性。还在场的长兴候夫人与卫夫人便因此不依了。
长兴候夫人先一步站了出来,厉声对着桂嬷嬷道,“嬷嬷,您也是在宫里侍候了多少年的老人了,有些话当讲不当讲,你怎么会不知道?”
桂嬷嬷抬眼看她,脸上浑不在意,“回夫人,老奴正是知道什么该讲,才说出实情。”
宫廷里头那些个弯弯绕绕的腌臜事,在场的贵妇皇族们谁见的也不会少。桂嬷嬷的话一出口,众人也就都明白了事情大概是个什么缘由。张蕴宁的母亲张李氏当场气红了脸,却也只握紧了拳头藏在衣袖下头,什么也不能说。她的丈夫官阶与位置摆在这会儿,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长兴候素来行事就并不低调,更是喜好排挤人,这个时候倘若张李氏开口维护了自己的女儿,指不定后头就要有什么结果。
是以,张李氏尽管心中存着数不清的气性,也埋怨自己与丈夫无法给女儿维护公道,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无法改变。
皇后与怜妃居于上位,听了桂嬷嬷的话以后,一个皱起了眉头,一个则显然若有所思起来。
“这件事……”皇后沉吟,正要说出答案,却听怜妃道,“这件事定然要彻查下去,三位贵女在宫中遇见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不严格查办?好在今天是没出什么严重的事情,倘若出了就迟了,这件事情如果姐姐信得过我,就由我亲自督办,最后一定给诸位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不管谁在这个后头啊,我都要将人给揪出来。”
怜妃说话的时候依旧笑眯眯的,可话里头的意思却让下座的几位贵妇人浑身一颤,特别是长兴候夫人,她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主谋是谁。倘若是别人,也许她这个时候说两句场面话也就过去了,可偏偏是怜妃,一个连太后的面色都不理会的怜妃。长兴候夫人咬了咬牙,心里十分忐忑,脸上却依旧笑着道谢。
在场的只有张李氏心里抱了点希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下去。
对于怜妃的抢白,皇后似乎全不在意,她脸上温和的笑意没有少去半分,这个时候只点头道,“这样也好,麻烦妹妹了。”
直到这个时候,贤妃才依偎在皇帝的怀里,一步一挪的从远处走来,隔着一段路就能听见她撒娇的声音,“陛下,妾身的足腕处十分酸疼,不知道是不是怀了龙子的缘故,今天晚上您到我那儿去,可要多体贴着我些。”
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众人都清楚,怜妃也不打算姑父贤妃故意膈应人的手段。她施施然的站了起来,用眼尾瞧了皇帝与贤妃一眼,笑道,“便这样吧,今天一夜波折不少,可让人乏的很,我先回广郁宫,姐姐可别怪罪。”
皇后摆摆手,“知道你的脾气,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