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鼠细长而尖锐的吼叫声贯穿了整座古堡庄园,因为疼痛而吼出的高音如同尖刀一般刺入周围孩子的耳膜之中。
众人的双手捂上自己的耳朵,也无法抵御那灌耳的鼠音,似乎是长爪搔刮着铁板一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刺入众人的大脑。
因为鼠叫而掀起的气浪将原先漫飞在空中的蔷薇花瓣震散,掀起的狂风将它们宛若细窄的叶片一样同时之间冲飞。
谢尔登站在巨鼠稍稍突出的吻部,脚下的倾斜让他站得不是非常的稳当,左手扯住的一束长毛变得有些松垮,谢尔登大部分的支撑都立在右手插入巨鼠右目的长剑之上。
他本就披着的蔷薇色的红袍被从巨鼠鼠目之中溅出来鲜血更是染得更红,星星点点的血迹飞上他的下颚,绯色的长发在空中狂舞。
等巨鼠吼完疼痛之下爆出的吼叫,喉咙之中陷入暂时的停顿,它的嘴部都因此闭合。
谢尔登右手一晃,就将竖插入巨鼠右目之中的长剑兀然拔出。
剑刃从右目之中脱出,但是谢尔登手中的仍旧是幻境被赋予的装饰用的正装剑,第一次贯穿巨鼠的后背已经给它附加上太多的压力,当它被贯入右目之中,又被谢尔登的力气拔出之时。
兀然震出一声清脆的‘噼啪’,剑身的中部骤然断裂,上半截剑身还与剑柄相连,下半截的大半部分仍然留在鼠目之中,带给巨鼠以痛感。
谢尔登手中还握着那断剑,双腿一蹬,整个人就从巨鼠吻部之上跃出,左手扯住的长毛将他的身体在空中晃出了一个弧度。
他就在巨鼠的眼前朝下滑去,在手中扯住的耳上的长毛啪的一声就从巨鼠的皮肤上扯断。
巨鼠疼上加疼,完好的左目能捕抓到就身在眼前的红色身影,大张着自己的血盆大口就猛地向那道格外显眼的身影咬合而去。
谢尔登的视觉顺着身体在半空中的不断翻滚也同时不停变化着,当他正面朝上,阳光落在他的眼前,将面前那道银色的长须照的发亮。
即刻之间,他就握上了那根被阳光照亮的银须,左手握上银须的瞬间就在银须的周围疾然绕圈。
此时,巨鼠张开的大口也骤然而至,与寻常鼠类不同的是密布在口腔之中的尖锐锋牙,一颗颗尖牙朝谢尔登咬去。
谢尔登目中一凛,左手借助缠绕其上的银须兀地一扯,就将自己的身体都往上挪了好一段距离。
仍在晃荡的右脚借助过人的眼里蹬在了巨鼠牙下的软肉处,手里的断剑也毫不留情地用锋利的剑刃横劈到巨鼠柔软的肉间。
“吱!”
又是一声巨鼠的惨叫,鲜血从巨鼠的口中流出。
气浪被巨鼠所喷出,同时将谢尔登掀起,谢尔登顺势斩断了银须的长度,在与巨鼠齐平的高度之下往下跌去。
但是,并不是跌去。
而是,去往巨鼠心脏处的胸腔面前。
银须缠绕在红色的衣袖上,从巨鼠身上脱离的银丝落在谢尔登的手上倒是反射出了无比耀眼的日光。
红袍之人重新扯住了巨鼠胸腔之前的毛发,右手手中的断剑映入他的余光之中。
断裂的长剑也可以贯穿巨鼠的心脏吗。
谢尔登瑰色的目中倒映着巨鼠那覆盖着长毛的心脏表皮,右手手心被剑柄的纹路所引出痕迹。
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象
他的身上,依旧穿着的烫金暗纹的黑色斗篷,他的手上,依旧握着苍鹰羽翼缠绕杖身尖锐法杖。
断剑的剑刃闪出太阳的折射,阳光再次落在那断面之上时,乍时的白光一闪,那幻境之中的正装剑赫然变回了青铜色的鹰首法杖。
法杖的尖锐下端扎破巨鼠粗厚的表皮,直达对方的心脏。
“嘭!”
宛若小山一般的巨鼠轰然倒地,倒下的瞬间惊起震天气浪,将无数的尘土同时从地上拍飞上天。
自然也包括那地上被□□而脱落枝叶的蔷薇花瓣。
当烟尘散去,艳红的蔷薇花瓣还在半空之上缓缓地飘落,仰倒在地面的黑鼠的胸前,一个相对渺小的身影站在那里。
同样是黑色的,但是绝对不会与身下黑色的巨鼠所混淆,暗纹烫金,映出曜日万千。
于此同时,闪烁着寒芒的箭镞穿破重重的烟尘,在进攻途中撕裂无数的蔷薇花瓣,直直地朝鹤立在巨鼠尸身上的人影突去。
“砰。”
突去的箭矢撞在谢尔登抬起的青铜鹰杖之上,卸去了后力的箭矢即刻落在巨鼠的□□之上,无声无息。
谢尔登抬首,往射来箭矢的方向望去,旧日如同暖日一般的目光中却是寒意尽显。
尖塔之上,亦是射出箭矢的方向。
哈米什保持着放弓的动作,却是在谢尔登的目光之中缓缓将手中的长弓放下,往常密布着忧郁面具的眼神执着难挡。
哈米什知道,他刚刚那支箭已经派不上用场了,因为谢尔登打败了巨鼠,博弈的天平早就失去了平衡的机会。
如果哈米什在谢尔登与巨鼠交缠的时机,将箭矢射出,那么谢尔登绝对不会那么轻松地挡下。
不管是巨鼠的进攻,还是哈米什的暗箭。
哈米什望着谢尔登的身影,那道身影好像是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脊背弯曲。
只有哈米什一人的尖塔之内,青年祭司的声音低低回荡。
“还真是,被神明所眷顾之人啊,希里斯。”
即使哈米什从来都没有与自己信仰着的太阳神进行过一句话的交流,但是凭借他的眼力还是可以看见。
在谢尔登战斗着的时刻,太阳的光辉无时无刻不曾离开年幼祭司的身上,照下的旭光仿佛在为其保驾护航。
哈米什敛去自己的双目,目中的忧郁之色消失不见,他丢下手中的长弓,青年的身躯直接从大敞的窗口跃出,带着手甲的左手握上尖塔上垂下的绳索。
再不到半会儿的功夫,青年祭司就落在了大地之上,他站在谢尔登的面前,再次睁开自己的眼睛对上谢尔登。
眼中执着之色愈烈。
“希里斯,我可是选择了你,你应该说些什么吗,”哈米什说,“我要的只有与神明沟通的方法而已。”
“哈米什,”谢尔登将鹰杖立在鼠身上,借其支撑自己的身体,“你果然与多姆交谈过了。”
谢尔登在那个与哈米什一起战斗至天明的晚上,可以大概摸清楚哈米什的身手。
凭借哈米什的身手,打败巨鼠虽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哈米什也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他不做,原因会有一个。
那就是——哈米什没有与黑鼠作对的动机。
“那又如何。”哈米什的目光落在那无声无息的躺倒在鼠身上的箭矢处,“这支箭,足以表现我的诚意了吧。”
“在双方的天平上,我选择了你。”
谢尔登望着哈米什,一言不发。
他不想再和哈米什虚与委蛇了,哈米什并不是谢尔登所喜欢的那一类人。
哈米什认为别人的性命都是蝼蚁,这一点是真实无误的。
如果给予更多的诱惑,如果给予哈米什苦苦追求着的东西,如果给予哈米什达成梦想的方法。
不管那方法会伤害多少的人命,哈米什都不会理会,最后也只会变成像是多姆以及那丁一样的人罢了。
鲜血从谢尔登受伤的右侧腰间缓缓流出,将内搭着的白色劲装完全濡湿,血色的痕迹漫入了斗篷上,暗纹折出了红意。
“哈米什,”谢尔登的眉中染上了一丝烦躁,随即便被他好好的压抑下去,“多姆跟你说了吧,只要足够多的鲜血就可以将隐世的神明也再次召唤到现世之中。”
谢尔登对上哈米什的眼睛,决意地说,“没错,多姆说的的确是事实。”
鹰杖立在鼠身之上,尖端刺入鼠肉之中,泅开了鼠血满地。
“当菲茨帕特之民,太阳神托纳蒂乌所庇护着的国度之人——他们的鲜血洒落在大地之上,的确可以召唤出神明降世。”
谢尔登呼唤太阳神神名之时,即使是幻境之中的日光也洒落在他的身上,撞入他的发间。
“但是,首先召唤出来的,将会是太阳神托纳蒂乌一生之敌。”目中的瑰色宛若日边的沸腾的火焰光晕,“太阳神所庇护的、所在乎的、所爱着的一切。”
“全部都会毁灭在怒神的手上。”
太阳神托纳蒂乌对于菲茨帕特的喜爱,谢尔登不会怀疑,即使他的内心并不是真情实感地信仰着太阳神的,谢尔登也得承认,托纳蒂乌对于菲茨帕特的爱意。
——那是宁愿舍弃神之身,化作年年岁岁毫无边际垂挂在天空的日轮,也在所不惜的爱意。
“多姆说的是事实,我说的也是事实。”谢尔登说,“如果你愿意你所信奉着的神复生而来看见的,是满目疮痍的大地。”
“那你大可以投身到多姆的一方。”谢尔登的脚步动了,他抬脚走出了鼠身之上,被巨鼠的鲜血与自己的鲜血混杂在一起的地方。
谢尔登能看出,哈米什这回的选择并不是最终的选择,如果再次给哈米什机会,那么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哈米什一定会选择多姆。
谢尔登跃到了鹅卵石的地面。
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走去,鲜血从他的腰间滴落,在石面上落出了一滴又一滴的血花。
谢尔登走到了哈米什的面前,他稍稍抬起自己的头,虽然是仰视着面前身高挺拔的青年,但是气势完全不输于对方。
谢尔登狠狠拽住哈米什胸前的衣物,迫使对方微微弯腰的眼神与自己平齐。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如果你是真正信奉太阳神的话,就给我抛弃掉自己的私心——”
“去看看这被托纳蒂乌的宿敌造成的生灵涂炭的凡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