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笼罩了大地,天上的银月也被层层乌云所覆盖。
汤锅中的食物填饱了二人的肚子,等到腹中的食物逐渐被消化。
谢尔登才掏出绷带开始往自己的手上缠去。
“希里斯……大人?”非特明显很疑惑,“我们,不去南边的古堡吗。”
“在去古堡之前,总要做点准备。”谢尔登的双手都已经缠满了绷带,“在路上有可能会再次遇见黑鼠群。”
玫瑰色的双眸凝望院外不被篝火所照亮的黑暗。
黑夜之中,黑鼠群十分占据优势,面对数量庞大的黑鼠群,谢尔登也没信心能在黑夜之中保全另外一个小孩。
“我、我有什么可以帮助希里斯大人的吗。”非特绞着手指,音量十分微弱。
心思敏感的她,能看出来谢尔登对黑鼠群的顾虑。
一定是她拖累了希里斯大人。
“那就请非特帮我在院子里看着火。”谢尔登说,“根据你所透露出来的黑鼠惧怕火的信息。”
“只有火在,院子里就是安全的。”
“是。”非特连连点头。
谢尔登望了她一眼,把兜帽重新戴回去,推开门走进了内屋。
‘咔。’
屋门关上,谢尔登背靠着屋门,眼神就落在了床上的尸体上,他一进屋就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腐烂气味。
谢尔登一步步走近,能看见的景象就越来越清晰。
死去的男子保持死不瞑目的姿态,眼睛就好像望着谢尔登一样。
这就是,这个村落之中死去的其中一人。
——也是本该快乐的生活的无辜之人。
谢尔登走到了床边,伸出的手丝毫没有嫌弃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就覆在他的眼皮上缓缓顺下。
等谢尔登的手离开男子的脸时,那双大睁的眼睛已经闭上。
他再次按上男子的肌肤,试探皮肤的弹性,然而一按下去就形成了一个凹坑。
黑紫色的斑块布满了全身,谢尔登在男子的手臂上发现了黑鼠的咬痕——只是小小的月牙形状。
他将手上的绷带解开。
往外走动间微微敛眸,“不管是多么细小的伤口,都会染上奇怪的病吗。”
只不过,真的是病吗。
“这样的症状并不是什么病症。”
陌生青年的声音突然传入谢尔登的耳朵,接下了谢尔登说出的自语,这时也正好是谢尔登从屋门处走出的时候。
“希里斯大人。”非特抱着鹰头法杖就急匆匆地跑到了谢尔登的身边,有些畏惧地看着院门外突然出现的陌生青年。
谢尔登握上了非特递来的鹰头法杖,眼神却向院外青年的方向望去。
因为还站在台阶上和距离远的原因,谢尔登并不用抬头,就可以直视对方的双眼。
青年站在院内,仍然燃烧着的篝火的火焰有一丝照亮了来者的脸庞。
在看清对方的脸时,谢尔登瞳孔微微缩放,在下一刻便恢复如常,但是手上却不禁紧了紧握着的法杖。
青年的身上裹着黑色的长袍,肤色较浅的脸上被朱砂所勾勒,神秘的纹路分布在双颊,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与黑袍融为一体,深灰色的眼睛中是忧郁的神情。
“看来,我们都是前来查看玛佩地区的同道之人呢。”青年这样说。
谢尔登抿着唇,眼中波澜不惊,玫瑰色的双眸与对方的深灰相撞。
“恕我失礼,我是菲茨帕特的王国祭司,名为哈米什。”青年微微弯腰,向着谢尔登作出礼貌的礼节。
菲茨帕特是信仰着太阳神托纳蒂乌的国度,菲茨帕特的祭司自然也都是太阳神的信仰者与为太阳神的祭司。
而这王国祭司,是负责王都内一切祭祀事务的祭司。
同时,这并不是谢尔登第一次见到这位王国祭司。
早在谢尔登第一次来到这个异世界的时候,被赋予名义上的王冠的时候,宣布其为菲茨帕特神选之王的祭司。
——就是眼前之人。
“在下名为希里斯。”谢尔登的面色不动,他向哈米什颔首。
他用把非特护在身后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的,这位哈米什先生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对吧?”
哈米什望着那边的方向,两个身高相差无几的孩子在篝火之后站立着,身披黑斗篷的男孩显然对自己抱有警惕心。
微微地笑着,展现自己的无害,“当然,我怎么会伤害你们呢。”
虽然是这么说着,呈对峙姿态的二人却是一动也不动,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
良久,才有人说话。
谢尔登:“哈米什先生,请问你来到玛佩地区有什么事情吗。”
对面那个人所说,他们是同道之人,是因为他们都是太阳神的祭司这一点。
然而,不能让哈米什知道谢尔登对于‘玛佩地区’的一无所知。
哈米什见到对面的人还是警惕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看来你并不是特意来到玛佩地区的。”
“在三天之前,从玛佩地区前往王都的人,都无一例外死去,而从王都来到玛佩地区的人,都下落不明。”
“所以,我才在神明的指令下来到玛佩地区。”
在提及神明之时,哈米什双目中的忧郁之下隐隐现出虔诚,下一刻又被好好的隐藏。
哈米什的双眸对上谢尔登的眼睛,“请问,同为太阳祭司的希里斯有什么发现吗。”
谢尔登丝毫不畏惧与哈米什双眼的对视,他沉思了一下,才透露了出来,“是黑鼠。”
“拥有智慧又有群体性行动力的黑鼠群。”
说着,谢尔登提着刚才缠在走上的绷带就扔进了篝火之中,看着染上腐肉的绷带一点点在火焰之中化作飞烟,转身时身后绯色的长发飘扬。
“玛佩地区的居民,如果我猜想不错的话,应该就是被黑鼠所杀。”
哈米什透露出来的信息是有用的,他让谢尔登得知被黑鼠侵袭的地区名为‘玛佩’,而且玛佩地区是在菲茨帕特王国内部。
然而,就在此时。
没有被火焰的亮度所覆盖着的黑暗的四周,忽然现出大大小小的一点点猩红,比今日下午还要密密麻麻的黑鼠正虎视眈眈,吱吱声不断。
一眼就可以望见成片的黑鼠鼠目,谢尔登浑身的肌肉都瞬间紧绷。
他即刻弯腰就在篝火的边上拾起了油布棍,在篝火的火焰中一扫,那顶部缠绕油布的棍棒立马就化身为燃起火焰的火把。
几个箭步,他就从篝火的一侧跃到非特的身边,将火把一下就塞入非特的手里,也不管非特的的表情如何的错愕,就顺势一推,将她推入了屋内。
谢尔登急喝,“呆在门附近就好!别往里面看。”
非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就只能看见阖上的屋门,以及那落锁的声音,张开的口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也看见了,看见那些成群的黑鼠鼠目。
被吓软的双腿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手里被谢尔登塞入的火把一动也不敢动,但是另一只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掩去悲泣声,眼泪滴落在地上。
希里斯大人那么强,一定,没事的。
就在几个眨眼之间,谢尔登只来得及将非特保护在屋内,成群的黑鼠就同时扑入院内之中。
黑色的巨鼠后肢蹬地,就从地面上飞到半空,直直地往谢尔登的腿上扑,谢尔登手中鹰杖飞舞,无论是底下的尖刺还是头部的苍鹰,都可以将黑鼠的鲜血尽数打飞。
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鹰杖,一边转移着自己的脚步与位置,往篝火的方向靠,等到谢尔登退到篝火附近。
面前是袭来的毫不畏死的黑鼠,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篝火火焰。
谢尔登坠在背后的长发也被飞溅的鲜血染得更红,身上黑斗篷的一些部分愈加深色。
就在此时,谢尔登的左小臂碰上了另一人的躯体。
哈米什手中握着薄刃的窄刀,手起刀落之间,死去的黑鼠同时数不胜数。
谢尔登暗中分了一些心神在哈米什身上。
是这个人吗……将黑鼠引来的家伙。
似乎是察觉出谢尔登的目光,哈米什也向他微微侧目,勾出了浅淡的微笑。
“希里斯吗?战斗中分心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哈米什话音刚落的同一时刻,向他扑去的黑鼠就大张开它的嘴部,即将要咬上青年的小腿。
只是,下一刻。
那飞扑到哈米什小腿附近的黑鼠就被早已染上鲜血的鹰杖尖端所刺穿。
谢尔登脚下一转,娇小的身躯就迅速地转移到了另一侧,调转的法杖上鹰头砸飞另一只横扑的黑鼠。
“你还是自己照顾着自己好,我的事情不用你费心。”
哈米什还有用,暂时不能死。
战斗的时间之久持续了整个夜晚,直到太阳从东方的天际升起些许,温暖的日光铺洒在大地之上,成群的黑鼠才犹如潮水一般退去。
连片的黑色鼠尸铺满院内的地面,脏污的鲜血飞溅满墙,院中心的篝火也只剩下微弱的火苗。
哈米什以刀作拐杖,刀尖插在地上,站立着的身躯微微弯着腰,胸腔起伏,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兀然,哈米什的眼前骤现锋利的尖端,尖端还正在往下滴落着鲜血。
他随着尖端的方向往前看去。
手持鹰头法杖,斗篷下垂着的金色流苏飞上血红,绯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年幼的祭司眉中心朱砂勾勒的纹路比血还有鲜艳,瑰色的双目冷静而明锐。
“哈米什,这样的状况,你要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