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着实是被他这一声惊住了。
怎么说他是狗，他还真就叫上了。
愣愣的看了他半晌，才放下手中的杂记，两只手伸出捏住他脸颊上的软肉，用力一扯：“臭崽崽，我看你是讨打。”
心里那点气也消了个干净。
莫临清隽的脸庞被她这么一掐，反倒是有了几分小时候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爱。
灵汐没有松手，他也不挣扎。
蹲在地上就这么仰着头看她，心中的郁闷在她同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姐姐说阿临是狗。”
姐姐很少有这样活泼的样子，但是每一回都格外好看。
灵汐松开手，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两个红印子，竟然丝毫不损他的俊俏。
“快去做功课，再晚些婆婆又该喊你吃饭了。”
“嗯。”
这回心情好转的莫临倒是十分听话，乖乖从地上站起来，在沾了些灰尘的地方轻轻拍了拍，才转身去了桌案。
知道自己要是走开了，他的心思又会从功课上分一半出来。
灵汐又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话本，才重新靠回软榻上。
昨日正好看到那呆头呆脑的书生发现狐仙的真实身份了，这后续如何，她还真挺感兴趣的。
相处了数载的发妻不是人，也不知道这书生究竟会作何反应。
坐在桌案后面的莫临抬头朝软榻上的女子看了一眼，见她神色认真的看着手中的读物，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才安下心来做功课。
莫临自小就聪慧，其他学者要做一个时辰的功课，他往往半个时辰便能完成，还每日都被先生表扬。
时常说他是栋梁之材。
灵汐曾经也问过他是否有进京为官的打算，他却丝毫不带犹豫的拒绝了。
去私塾上课不过是为了哄姐姐开心，至于高官厚禄并非他所求。
如今姐姐挂在他名下的铺子他只是抽空也能打理的井井有条，只要能永远跟姐姐在一起，在京中还是在郁州，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族，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
莫临将功课做完时候尚早，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账本出来。
灵汐正好抬头看到，有些欣慰。
小崽子也不是那么不听话。
给他找的好人家他偏偏不去，灵汐既然决定把人带在身边养着，那自然是要帮他把往后的路想好的。
至少不能在她走后，让他连饭都吃不上。
所以便在郁州开了几间酿花酒的铺子，却没想到生意越来越好，反倒是给自己找了事情做，在确认小崽子能看懂账本后，直接就撒手不管了。
小小年纪本事却不小，那几间铺子非但没有被他玩没了，还比从前更好。
以他之才，即便没有她，也能够让自己衣食无忧。
灵汐莫名生出一股老母亲般的感慨来。
等福伯过来喊他们用膳时，莫临正好将账本收起来，把灵汐从软塌上拉起来，一路到了前厅才放开。
福婆的手艺好，这桌上的菜能够变着花样来。
连向来没有什么口腹之欲的灵汐都能够吃上半碗饭，身边多了三个人，本来只是为了不让他们起疑，惹了麻烦，谁知吃着吃着还就吃出味来了。
“姑娘，这是老婆子专门去乡下抓来的老母鸡，补身子的，您多喝一些。”
福婆的孩子十几年前就去了，如今看两人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般，什么好的都要给他们做。
说着已经盛了一碗母鸡汤递到了灵汐面前。
随后又给莫临盛了一碗：“公子也多喝些，每日上课劳心劳神，应当要多补补。”
知道两人都不喜欢有人在一旁瞧着，就先走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灵汐的视线在满是油水的汤上看了看，一时不知道同小崽子相比，她整日躺着有什么需要滋补的地方。
正想着，原本装了不到一半的碗被越添越满，旁边的人还大有继续加的趋势。
灵汐伸出筷子挡住他又要放到自己碗里的酥肉，抵着筷子挪到了他碗里：“不必管我，好好吃饭。”
“好。”
见她碗中的饭菜够了，莫临终于歇了心思，不再给她添东西。
灵汐体会不到饥饿与饱腹，但一粥一饭皆来之不易，一向都是碗里有多少就吃多少，所以对小崽子的行为多少有些无奈。
~
郁州有个独有的节日那便是烟花节，每逢九月十五就要在觅悠桥上放，还有舞龙灯，寓意行云布雨消灾降幅。
这一日甚至比其他的节日要更加热闹些，觅悠河上放的花灯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灵汐对翁源说的话也不全是搪塞，她确实对烟花节不太感兴趣，还不如在院子里待着要清静舒坦些。
奈何有个小麻烦就是不允许，每个节日都非要生拉硬拽着她出去。
若是她不同意，惯用的伎俩，就是装可怜，几年了都没有变过。
比如现在。
“姐姐，不可以吗？”
一张清俊的脸满是失落，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剑眉轻皱，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换个什么样的说辞劝她出去了。
这若是小时候，奶呼呼的小包子眼泪说来就来，她没办法也就妥协了。
但如今绝对没有可能。
“都是小大人了，怎么还要姐姐跟着。”
灵汐伸手将他推开了些：“你该出去交一些朋友了阿临，而不是整日跟在我身后，将来若是我离开郁州......”
“那我也跟着一同离开。”
莫临抬眸，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他从来未想过要与姐姐分开的一天。
也正是如此，他才总是在这个时候要求她跟自己一起出去。
传闻一起放河灯一起在烟花下祈福的话，愿望就一定能够实现。
他不知道要如何抓住身前的人，只能把希望寄托给神灵，愿神灵能够在千千万万的信徒中找到他，眷顾他。
让他能够一直跟姐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想着他抬头看向满脸无奈的灵汐。
心中莫名酸涩。
若是他的神灵能够听到，就可怜可怜他，大发慈悲的留下来吧，不要把他一个人抛下。
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