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子面前一向乖巧听话的少年，此刻看着他的目光死一般的平静，但眉宇之间却又带着一股清晰可见的戾气。
漆黑的双眸就像在看死物一样没有丝毫的情绪，相隔几尺，那周身冷冽的气势却还是令他下意识退了退。
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会死在这里的错觉。
随后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给吓到了，又往前跨了一步，躲开视线看向对面的女子：“姑娘，令弟......”
“嗯？”
顶着那样一道可怖的视线，翁源摇了摇头：“郁州的烟花盛景虽不及京城的壮观，却也是别具一格的精彩，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同翁某一同观赏？”
这人真是从头到尾都是文绉绉的。
灵汐听得有点累。
敛下眼睑，看了眼自己圆润干净的指甲，有些不明白他们两人明明就不认识，即便之前确实有过一面之缘，又是怎么做到直接就登门邀约的。
说是读书人，竟是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无。
“姑娘？”
灵汐勾了勾唇，抬起头，眼底的情绪淡淡：“翁公子的心意我心领了，郁州的烟花确实漂亮，但是可惜我不太感兴趣。”
“只能辜负翁公子的一番心意了。”
话音刚落，就感受到身旁的冷意逐渐消退了些。
翁源也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终于能够喘口气。
对于灵汐的拒绝除了有一些失落外，倒是没有其他的情绪，毕竟他这般冲动的登门拜访已经是莽撞失礼。
自然是不敢奢望人家姑娘能够轻易答应自己。
来日方长。
“姑娘言重，既然姑娘对烟花不感兴趣，那只能等下回......”
话还未说完，就见面前的女子曲指在额头上轻轻敲了敲，有些懊恼的拧眉：“瞧我这破记性，刚刚婆婆是不是叫我了？”
说着转头看向一直候在旁边的福伯。
“啊对。”福伯下意识应道，顶着三人的目光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奴也忘了，我那老婆子是说过有急事找姑娘去一趟呢。”
“这会儿指不定还在等着。”
灵汐从椅子上起身，脸色如常，语气却带着一丝歉意：“翁公子，你瞧我这还有事，不如让阿临陪你聊聊？”
莫临从她身后出来，抬手示意：“翁公子请坐。”
话虽如此，行动上也并无差错，但是眼神却不是那么说。
翁源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佳人的，现下佳人都要走了，他自然也不会继续留下，何况他并不想跟莫临有太多的接触。
“既然姑娘还有要事，翁某便不多加打扰了，改日再叙，告辞。”
福伯急忙上前送客。
等人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后，灵汐才转头看向满脸委屈的人，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欺负了。
但谁敢啊。
从前的小狐狸如今都快变成一头小狼崽了。
变脸的速度快得连她都忍不住佩服。
也不理他，转身就管自己走。
身后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就跟了上来，将灵汐放在身侧的手牢牢抓住，没有开口说话，长大以后倒是比小时候要安静多了。
灵汐直接去了书房，朝桌案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把今日的功课做了，总是跟在我身后晃什么？”
知道姐姐想要自己好好念书，莫临向来都是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尤其是在做功课的时候格外认真。
平时虽然也黏人，但只要她开口了就绝对不会磨蹭。
但是灵汐等了一会儿，都不见身旁的人松手，挑眉看了他一眼，只见原本就有些委屈的脸此时更是阴沉一片。
越长大就越是倔强，不如小团子的时候可爱了。
怎么现在跟个闷葫芦似的，不高兴挂着一张脸就是不说，她可没有兴致去猜他在想什么。
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灵汐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杂记就靠在了软塌上。
要小团子读书可以，但是一定要灵汐陪着，她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隔天便叫人搬了一张软塌进来。
这一陪竟然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灵汐的视线越过杂记往门口的方向瞧了瞧，如今已经到她肩膀的少年，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气质斐然，除了这狗脾气，其他的还真没有一点小时候的样子了。
有些感慨的收回视线。
孩子大了，再过几年她也该离开郁州了。
正想着，在门口站了半晌的人挪着步子又跟到了她身边，见灵汐不理他，直接就蹲下，将头轻轻靠在灵汐的腿上。
自从上了私塾就越发爱干净的人，此刻就任由衣物拖在地上，视而不见。
最后还是灵汐先看不下去，忍无可忍的抬脚在他腿上踢了踢：“起来，这般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莫临习武多年，她这轻轻一脚不痛不痒的，丝毫没有达到什么效果。
非但没有，他还又往灵汐这边凑了凑，脑袋在她的膝盖上蹭了一下，但还是不说话。
简直比闷葫芦还要闷。
灵汐懒得再理他，他愿意这么蹲着就这么蹲着，反正衣裳也是他自己洗，脏了便脏了。
垂眸重新看向手中的杂记，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只是不过一会儿，闷葫芦自己就闲不住了，牵住她放在身侧的手。
灵汐也由着，但就是不再分神去关注他。
又过了半刻钟。
灵汐正看得入神，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蹙起眉头，下意识就想要把手收回来。
却没有成功，被牢牢抓住了。
罪魁祸首居然还满脸无辜的抬起她的手吹了吹，好似刚刚咬人的狗不是他一般。
都是哪里学来的臭毛病？
灵汐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直接就将手扯了回来：“莫临，好好的人你不做，你做什么？当自己是狗呢，还咬人？”
本来想问问他整日跟着先生都学到哪里去了，但潜意识里觉得这话伤人，将他从前的成绩都否定了，又收了回去。
莫临抬头，就这么同她对望了会儿。
就在灵汐已经开始不耐烦，准备起身出去时。
“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