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抬起手在胸口上拍了拍,觉得刚刚那一下心都已经蹦到喉咙了。
我滴个乖乖,突然之间怎么跟疯了一样是怎么回事?还不如刚刚油盐不进的样子呢。
别说,这人突然这么来一下,还真有杀人犯的样子了。
这么想着他扭头去看了眼老神在在坐在旁边的人,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放到了他身上。
胖子也满脸惊悚,他家头儿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居然公然被指着鼻子骂是人渣。
当事人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接着凡盛的话问道:“所以你就把她们都杀了,还准备对秦灵汐出手。”
这个作案动机其实不太成立,但是放到凡盛的身上却是可以的,不能以一般人的想法来对待他。
凡盛吼了一阵后垂着头,听到这话,又是沉默了会儿,突然笑出声来,靠回椅背上,又恢复到了温润的样子,好像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个假象般:“我是为她们好,这样她们就不会有任何的痛苦了,不会受到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说不定,她们还要感谢我。”
就是可惜,灵汐太冷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吃自己那一套,无论他表现的如何亲近,她都视而不见。
如果是她,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凡盛抬眸看了眼徐官衡,他仔细观察过,灵汐对待每一个人无论是亲近与否,始终都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疏离,不会越界一星半点。
唯独对面这个人,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
反正话都已经说开了,凡盛也不再藏着掖藏,有问必答,与之前完全相反,整个过程都十分配合。
这边的审讯逐渐顺利,那边灵汐的笔录也已经做完。
坐在接待室里,肉包直接把凡盛的剧情传给了她。
一个酗酒无度,家暴成瘾的父亲,一个胆小懦弱,没有主见的母亲,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唯一乖巧听话的妹妹成了凡盛童年唯一的救赎与慰藉。
凡父白日里是为人谦逊又低调的初中数学老师,对待学生对待同事都是彬彬有礼,尽心尽职。
但是只要一回了家,就化身成恶魔,把结实的拳头挥在自己瘦弱的妻子以及年幼的孩子身上,而为了保护妹妹不受到伤害,还在读小学的凡盛几乎每一次都承受着两人份的怒火。
凡好年纪太小,还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看着亲爱的妈妈和哥哥被打,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用大哭来发泄自己的害怕。
凡父听着恼人的哭声就更是暴躁,所以每一次本应该落在她身上的拳头,都被已经被打过一轮的凡盛挡了下来。
这一保护,就整整保护了十年。
他曾经无数次的问妈妈,要不要带着他和妹妹离开,最后得到的都是逐渐令他恶心的眼泪与无声的拒绝。
隔壁的邻居也曾经无数次的劝阻,报警,直到麻木,习惯,冷眼旁观。
凡盛读高一的时候,已经有了反抗的能力。
但是凡好还在读初中,那时候两人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考,因为担心自己不在妈妈和妹妹会被打的更惨,他放弃了在临城各方面明显都更好的一中,报了一所离家最近的普通高中。
有他在,凡父显然要顾虑更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所顾忌的发脾气,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拳打脚踢。
但是凡盛总有不在的时候,有一回他上晚自习回来,在楼梯上就听到了一阵凄厉的哭喊和求饶声。
匆忙跑回家里,就见凡父高高抬着一张椅子就要往凡好身上砸,他想都没有想就冲了上去,最后那张椅子直接把他的右腿给打折了。
被送去医院的路上,耳边传来母亲懦弱的低泣和道歉声,他那时候想,不如就让这一切都在这里结束吧。
但是看着一旁哭的稀里哗啦的凡好,他又觉得可爱乖巧的妹妹人生还没有开始呢。
第二天醒来,病房里只有凡母,凡好去上课了,他时隔两年再一次提起:“你要不要跟他离婚,我和小好都会跟着你。”
凡母懦弱惯了,明明是个知识分子,还是个语文老师,却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离开的话来。
凡盛重新闭上眼睛,在心里盘算着攒够了钱就带着凡好离开这个令人窒息与作呕的家。
却没想到在他有足够的资本离开前,他那懦弱的母亲终于是硬气了一回,却是极端的用药把自己和丈夫毒死在了家里。
从此以后,童年的阴影都随着他们的死去画上了句号,却以另一种致命的方式深深刻在了心里。
在隔壁邻居的帮助下,两人顺利度过了几年,就在凡盛以为要苦尽甘来的时候,凡好突然变得很奇怪。
每一次回家都遮遮掩掩,在他的逼问下,才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明明是在那样一个环境中长大,本应该对男性有所提防,她丝毫没有害怕,还是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个男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她耍的团团转,凡盛因为这事跟人打过好多次架,凡好本就脆弱,也因此患上抑郁症。
病情让她的感官被放到最大,原本刻意忽略的童年阴影在这期间无数次的袭击她,逐渐打破她的心理防线,整个都变得萎靡不振,浑浑噩噩,如惊弓之鸟一般。
有时候发起病来,看到凡盛都会害怕,她心里知道面前的人不会伤害自己,却本能的躲避。
在恐惧和愧疚的双重折磨下,她最后实在受不了,趁家里只有自己的时候,从窗口跳了下来,却那么凑巧的就摔在了凡盛的脚边。
白色的休闲裤上一片血渍,与地上的尸体,看起来触目惊心。
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倒在血泼中,周围是一阵惊呼和讨论,凡盛双眼赤红,捏着一瓶安眠药的手在口袋里微微颤抖,却是笑了:“这样你是不是就解脱了,但是掉下来的时候很疼啊,和妈妈一样蠢。”
也不知道是在说哪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