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旁人如此认为,连张敞与许丹都惊讶不已。
后者心道:看来当日自己见到的却是真的,他果真同六如先生有交情。
往常倒是小瞧他了,凭他的身份,也不知是如何攀上六如先生的?
......
所谓大隐隐于市,六如先生正是如此:即使身处闹市,依然如个隐士般,不问俗事,只整日里摆弄书画。
苏齐到的时侯,霍飞章正在书房里临摹一幅山水画,至于画得怎样,苏齐没敢细看。
他站在书桌前,拱手请安:“学生苏齐,见过六如先生。”
之所以自称学生,首先,自己不仅获赠《小录》,还得到其亲自指点,说是半个学生也不为过。
其次,当然是为了拉近彼此关系,这世上,除了亲缘,就属师生关系最近。
霍飞章抬头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倒是会顺杆爬。”
苏齐嘿嘿笑道:“那还得您肯递杆子才行。”
“府试考得如何?”霍飞章突然问道。
苏齐斟酌着回答:“前两场还算顺畅,只是这第三场有点不太确定。”
“你是如何答的,说来听听。”霍飞章放下笔,示意苏齐坐下说。
于是,苏齐就将答题的思路简要呈述了下,随后道:
“我也不知自己答得对不对,还请先生指点。”
“经贴属于死记硬背的东西,熟悉书本自然没问题。
第二场的杂文联系时政,从重建的角度来答题,大差不差。
至于第三场的策论这块......从主考官的行事风格出发来确定立意,应该能对上何云明的口味。
若不出意外,这场府试不成问题。
连大佬都说没问题,看来自己的府试定能顺利通过了。
想到这里,苏齐心情激动,这有名师指点的结果就是不一样,寥寥几句点拨,就能拨云见雾,让人受益匪浅。
“能得遇先生,真乃学生三生有幸,请受学生一拜。”苏齐说着,就弯腰作揖以示感谢。
“不必如此。”霍飞章虚抬起一手,说道:“若真要感谢,就竟早将我要的画给我。”
说到画,苏齐有些犯难:“说来惭愧,不瞒先生,学生这几日也正在思考,如何作出一副独一无二的画作来,题材方面至今还没什么头绪。”
苏齐是真的烦恼,没灵感啊,抓狂!
就怕自己江郎才尽,不能画出令大佬满意的画作来,真是愁煞人也。
霍飞章想了想,也没什么头绪:“灵感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说不定什么时侯就能灵光乍现。
你若不着急回去,就在我的书房里找找相关文献,看看可有得用的素材。”
“多谢先生。”
于是,苏齐就在书房的书架上翻看起来。
六如先生的书房藏书很多,而且很多书都是孤本,苏齐只听过传说,根本就无缘得见。
今天到是给自己捡了个便宜!
正在浏览的时侯,无意间发现了一本《大圣朝版图》。
说是版图,其实就是用毛笔简单勾勒了些区域范围。
搁现代,就是一副纯黑白的简笔画。
但看到这副画,苏齐脑海中突然出现现代的卫星地图。
后世地图之详尽,对于古代人来说,那完全是不可想象的。
何不就利用中间的信息差,来绘制一副更加详尽的大圣朝版图?
想到这里,苏齐忙兴奋地跟霍飞章讨要材料:“先生,我方才有了些头绪,此刻就可以开始作画。
还请先生替我准备一张最大尺寸的纸张,另外再要几把标尺。”
霍飞章虽然不知他要这些东西有何用,但还是立马让人出去准备。
很快,下人就将东西送来了。
苏齐顾不得检查,迫不及待将纸张打开,平铺在地面上。
接着拿出随身携带的铅笔,趴在纸上勾勒轮廓。
他要将心中涌动的激情,全部挥洒出来。
方才看到的版图,此刻正在他的头脑里不断变化着,且正变得越来越立体:
山川雪域接连耸立,长城如苍龙呼啸而过,最后横卧在大地之上;
黄河长江顺流而下,汇入大海;
而城镇的房屋、建筑一座座拔地而起,
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苏齐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中的笔上,无暇他顾。
他要描绘一幅绝世罕见的“大圣朝版图”。
随着一副副生动的场景不断从笔端涌出,苏齐画得更加投入,而身旁的霍飞章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想自己活了几十年,却从来不知道,原来版图也能如此震撼人心。
单单站在版图前,就有一种手握天下,傲视九州的感觉。
相信那位若看到此图,感触定会比自己更深。
铅笔钩勒完,苏齐又拿出水彩来上色。
这一副巨型版图,直画了两天两夜才完成。
等最后一笔画完,苏齐直接就仰面躺倒不动了。
如此巨作,真是要将他的心神都给耗光了,也不知道买家能给自己几个好评?
霍飞章让人将画给挂了起来。
挂起来比铺在地上,看着要更加震撼人心。
他轻抚胡须,站在画前观摩良久,突然开口道:“你也不过弱冠之年,却对地理知识了如指掌。
按理说,以你的年纪和阅历,本不该有如此渊博的学识。
难道,你背后还有高人指点?”
苏齐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装死:要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不是人,是个幽魂。
那还不把人吓死?
算了,装睡得了,反正也两天两夜没睡了,这会该睡了。
于是,当霍飞章问完话后,半晌得不到回应时,
他回头一看,人已经躺在地上打呼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此人的身份背景自己早派人查清了,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想来是对地理方面特别有天分,仅仅看过相关藏书,再凭着独有的想象,从而完成了这幅巨作。
若真如此,那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苏齐本来假装睡觉用以逃避问题的,谁知一放松,竟然真的睡着了,
睡梦中还在惦记着怎么回答方才的问题。
可他不知道,那问题已经有人替他找了个答案,他不用再回答了。
等醒来的时侯,已是第二天傍晚。
而那副画作,仍然悬挂在他睡觉的地方,也就是霍府的书房。
“睡醒了?”
听到人声,苏齐忙爬起来,整理了下衣衫,接着拱手作揖,不好意思地回道:
“学生鲁莽,竟然席地而睡,不尊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无妨,这几日你接连作画,着实耗费了些心神,再此休息也无可厚非。”
说着,霍飞章将手中的毛笔递了过来,“来,完成这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