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苏南岸,指着那株变异的紫霄草问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苏南岸有点懵逼,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咦,这紫霄草怎么变黑了。
“这是我在云梦泽采摘的呀,不是紫色的吗,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林柒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一步一步地靠近苏南岸,什么话都没有说。
苏南感觉面前的小鱼儿突然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
尤其是目光,像是一把刀子一样,似乎要将他给剖开。
“你怎么了?小鱼儿?”
他很慌啊,看她这个样子。
林柒眼前看着的虽然是苏南岸,但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个血腥的场面。
十多年前,魔族入侵云梦泽之前,所有的紫霄花都变成了黑色,仿佛是一个信号似的。
原本是欣欣向荣,百花齐放的云梦泽,顷刻间变成一片荒凉,像是在提前为那些即将死去的生灵送别一样。
林柒还记得,当时她在森林之中,看到了突然变色的紫霄花,还傻乎乎地问朋友,“这些花是不是生病了?”
结果朋友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一边拉着她往有族人在的地方跑,一边大喊着,“有魔族入侵!”
随后就是林柒永生难忘的灾难。
眼前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掌,晃了晃,企图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林柒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又睁开。
“你说这是你从云梦泽摘的?中间有没有途经他人之手?”
苏南岸摇摇头,“没有啊,我摘下来就放进空间里了,也没有再拿出来看。”
他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摘的那会儿还是正常的紫色。
他的空间里还有土壤,可以让灵植在里面正常生长。
又还有保鲜作用,寻常草药,即便是放里面种上一年,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啊。
还是说,这紫霄草不太一样?只能在云梦泽生长?
难怪其他地方,都没有见到过这东西。
林柒听到他说,紫霄草只有他碰过的时候,心里的猜测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再结合之前种种。
一是那天她从扶苍逃出生天之后,化成原形藏在山下池塘之中,偶遇到了苏南岸。
他咯血之后,身上出现了明显变化。
一团一团的魔气缠绕着他,像是与生俱来。
当时她还认为,是苏南岸急火攻心,走火入魔了。
根本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毕竟他们认识好几年,几乎是对彼此知根知底了。
再加上苏南岸强大的背景,南洲最大的修仙世家苏家的嫡子,玄明宗掌门的入室弟子。
没有人会把他跟魔族联系起来。
说出去恐怕都会笑掉大牙。
二是最近一两个月以来,火绒草身上的变化。
以往都很正常的火绒草,身上从红转为红到发紫,再到有隐隐约约的黑色透出来,最后又变回了红色。
它的变化,也许跟苏南岸不无关系。
想到这里,林柒微微眯了眯眼睛,犀利地看向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落入苏南岸耳中,就如同惊天霹雳一样。
苏南岸呆住了,为什么会怀疑他?
他努力稳住自己,脸上扬起了笑容,“你在说什么啊?我你还不认识吗?”
面前的女孩堪堪到他的下巴处,但她的眼神却让她站在了比他还高的位置。
就像是刚刚的情形一样,居高临下,胸有成竹的模样。
面对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苏南岸低下了头回避了她眼神。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他还在企图混淆视线。
林柒一步一步地紧逼过来,苏南岸一步一步地后撤,眼睛也看着她的后方,就是不跟她对视。
最终林柒把苏南岸逼到了墙上,直挺挺地靠着身后木质的墙板。
她没有出格的举动,只是仰起头,一点点地靠近苏南岸,用脸慢慢逼近他,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紫霄草的确是云梦泽特有之物,其他地方采摘不到。”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南岸脸上,让他的耳后根瞬间红透。
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是,是啊,怎么了?”
林柒的鼻子都快戳到苏南岸了,目光还是紧紧盯着他的神态。
她轻声说道,“那你知道,紫霄草遇到魔族会变成黑色吗?”
“轰隆!”
一声惊雷在窗外猛地响了起来,炸开了冬日的寂静,也炸开了苏南岸。
倾盆大雨瞬间落了下来,打在窗台上,发出声响。
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外面的雨,在欢声笑语着,仿佛不知疲倦,不懂哀愁。
他终于抬起了眼睛,回视林柒。
在她琥珀色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慌张的神色。
“咚咚,咚咚。”
苏南岸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了起来。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因为一株紫霄草暴露出来。
还是在他最不想暴露的人面前暴露的。
如果编织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欺骗小鱼儿。
之前隐藏魔族的身份,那是因为他从小就藏到大了,不可能主动暴露出来。
再到后面,认识她以后,知道了她是云梦泽的遗孤,苏南岸更不可能拿自己魔族的身份去刺激她。
他垂下头去,眼神又开始躲闪起来,不敢再跟林柒对视。
如果有外人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不已。
那个七尺男儿垂着头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做错事的大狗,委屈巴巴又忐忑不安地,在等待主人的训斥。
数九寒冬,穿在还有凄凄沥沥的雨,居然有一滴汗从苏南岸额头上滑落下来,滴在地上,没有发出声响。
他的内心确实是忐忑不已,就跟被人用一根细绳吊起来,下面就是滚烫的油锅一样。
如果这会儿说了实话,小鱼儿会不会失望透顶呢?
或者,愤怒一些,直接将他杀了?
这下真是如履薄冰,进退两难了。
苏南岸感觉自己就站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都会坠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