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相面前，刚才还很强硬又运筹帷幄的邵麟顿时觉得自己跟个熊孩子一样，要被先生拿着板子打手心了。
打手心就打手心吧，别当面骂人就行了，他还要面子的。
但是宁相就是黑着脸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还被按着的赫连墨，接着又看看宁天成。
邵麟总觉得他是在对比两个人的伤势，不禁说道：“岳父别担心，天成跟他伤的差不多，没吃亏。”
宁相又瞥了他一眼，还看了看宁天成，声音微沉：“笨。”
笨？
邵麟想了想，突然笑出来。
确实是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架，分明是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这就是个笨蛋。
照着岳父的意思，打架就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的打，最起码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宁天成没听出来什么意思，还很颓废的说：“我会好好习武，争取下次一拳打的他半死。”
宁相瞥了他一眼，摇摇头，率先走了。
哎，笨儿子。
赫连墨还被按着跪在那儿，不满的瞪着他们。
老子还在这儿呢，你们一本正经的讨论下次怎么揍我，真的好吗？
而殷世江几个人也没再追过来，已经都走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宁知忆看都没看赫连墨，跟着一块走了。
宁相带着三人回到了宁天成的屋里，看了看屋里的摆设，直接问道：“现在宫门不开，柳学监进不去，他一定会在宫门口等到天亮，明天参一本闹一场。”
宁天成很惭愧：“爹，对不起。”
要不是他没用，也不会连累家人大晚上跑来收拾残局。
宁相摆摆手：“不用说这些，打就打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宁天成说：“等院长回来，我认罚。”
宁知忆说：“但是他还是会找你麻烦，你要……”
“你娘说，如果不喜欢读书就别读了。”宁相突然说道，看着儿子的眼神很认真。
宁夫人也想来，却被宁相劝住了，免得她来了更激动或者是见到不想见的人。
而宁天成确实一直不爱读书，是宁相想让儿子收收心，才会让他来。
但是如果儿子真的不喜欢读，借着这个机会不读了也没关系。
这不代表退让，他不会退。
“柳学监也不会再回来，这一点你倒是不用觉得亏了。”
宁相说的很随意，但也打定了不会让柳学监再回来。
他的儿子走了，有些人也一定要付出代价。
宁天成却是很坚定的说：“不管他回不回来，我都不走。我要读书，留在这里读，我还要考科举，我一定会考出功名来。”
宁相诧异道：“你决定了？”
宁知忆也抓住弟弟的手臂：“天成，读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要想清楚。”
她不想弟弟现在一头热的投进去，读了一段时间又不读了，那样半途而废对他的心智也会有影响。
但是宁天成坚定的看看爹和姐姐，咬咬牙说：“我要读，我决定了，我不能再给家里丢人了。”
宁相皱眉：“荒唐，读书该是为了自己而读，是为了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不是为了一时的赌气。我一直不要求你的成绩，就是希望你能读的高兴读的值得。”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回头看看，知道现在付出的努力都没白费。可你若是为了赌气而读书，只会越读越意难平，那就还是回家去，不要再读了。”
努力的方向不对，越努力越难回头，他不想儿子变成那样。
邵麟诧异的看着岳父，有些动容。
宁天成还是倔强的说：“可是我要读，不是因为赌气，就是想读。”
看他这样，宁相也没再坚持说教什么，而是说道：“你先跟我回家去，看看你娘，她很担心，过两天如果你还是想读，我送你回来。”
知道自己的爹一向是言出必行，宁天成想了想，也就收拾了一番跟着回去了。
双方在书院外分开的时候，宁相还说：“天晚了，夜里凉。”
还不满的瞥了邵麟一眼。
邵麟赶紧说：“对啊，夜里凉，忆儿多穿点，是我的错，以后不让忆儿这么晚出来了。”
宁知忆这才明白自家爹是什么意思，没想到爹会护短护的这么厉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而邵麟赶紧扶着她上马车，还用自己的大氅把她裹紧了。
等他们走了，宁相才带着儿子离开。
在马车上，邵麟往后看了看，很钦佩的说：“岳父真的看得很通透，我只知道他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相爷，没想到在做人和管教孩子这方面，他也能看得这么明白。”
很少有做父母的能跟孩子说出那样一番话。
不求孩子成才，只希望他们能先坚守本心，先修身再去想其他。
而一般的爹娘只会苛求孩子成才，要是孩子不成才还会过度责骂。
想想爹娘打小对自己的管教，宁知忆也不禁说：“是啊，爹娘总是看的很明白，我也是最近才明白他们的苦心。”
以前的她是蠢材看不明白，还被人骗，现在终于发现爹娘的心态有多难能可贵。
“只是，天成以前对读书确实兴趣不大，这次怎么会这么倔强呢？”
虽然上次天成说会好好读书超过赫连墨，但那时候赌气的成分居多，也没这么坚定。
今天的他却格外不同，比上次还要执着的多。
邵麟说：“我让人去问过了墨竹和周围的学子，他们说当时赫连墨说了很多刺激他的话，应该是因为那些话，他才会这么坚定要好好读书的吧？”
想到赫连墨那张臭嘴，宁知忆就皱眉：“他说什么了？”
邵麟叹气，把赫连墨说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他说天成没用，说岳父一身本事教养出来的孩子却个个不行，说，说你蠢天成也蠢，说宁相就是徒有其名之类的。”
“什么？”
宁知忆气的一巴掌打在马车上，打的手都疼起来。
邵麟一直在看她的反应，见她打的手都红了，赶紧心疼的裹住她的手。
“忆儿别生气，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