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涿方岭密林深处。
牧晋的队伍在这一带已经悄悄摸索了整整三天,涿方岭的土匪十分警觉,无论出现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瞬间隐藏伪装起来。期间对方曾经袭击过多次牧晋的部下,所幸这支百人的队伍都是精锐之兵,因此并未受到多大的损伤。
三天的时间,让牧晋的部队逐渐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他们终于将上下山的路径,以及涿方岭山寨的所在位置摸清后,剩下的便是交给牧晋来制定进攻计划。
这是牧晋第一次亲自率兵指导一场小型战斗,左丘昊英对他的培养不止在战场上的体术搏击,对于兵法战术上的知识也同样灌输得十分透彻。最初同僚们觉得牧晋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块头,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刻苦程度和学习能力都远超常人,将军中的兵书读遍了之后,他开始学着反复进行不同情形的沙盘推演,而后便是一次又一次地演练。
如今,他终于要开始第一次的实战。
“子时一过,一队二队先行探入,待接触岗哨之后传令,三四两队便开始顺路进攻。记住,切不可急躁!一切行动确保万无一失才可,到天亮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只是一帮土匪,你们确是左丘将军亲自训练出的精兵,所以我要你们每一个人都活着回来!”
牧晋的头脑中对战场局势变化的判断一向精准。不同于左丘昊英那完全继承于陆宁那般诡谲灵活的战法思路,牧晋在变化上不甚精通,却处处都充满着稳妥二字。他几乎能够在每一个细节上将所有可能的危机与风险考虑进去,最终找出一个最佳的方案,以确保能够用最小的伤亡得到最佳的胜利。
时间一到,先行的两支部队悄悄地深入了山岭高峰,牧晋于随他一同前来的连斐则在后方静静等待着消息。
“三天时间小心翼翼地才大概摸清了里面的情形,这帮山匪真是不简单。牧晋,你这么确定他们不会有后招了?”
牧晋注视着山岭顶峰上那隐隐约约的火光,沉声道:“涿方岭的地势就像是一个大漏斗,你想光明正大地打进去便像是过独木桥那般难上加难,因此他们将山寨建在最深处是最为安全的方式,只要再外部加巡视戒备就能保证高枕无忧……但是,有一个巨大的缺陷。
说着,牧晋擦了擦随身的佩剑,他虽然惯用长枪,但是这种奇袭攻击不适合用那种沉重不便携带的长兵。当初先帝给他的这把自己父亲生前所用的佩剑,反而像是一道最佳的保护符那般,成为了最好的武器。
“一旦这个口被打破,那么他们也必然成为瓮中之鳖。所以我耗费了这么长时间来为他们埋下一张网,为的就是将他们堵死在这漏斗底部!”
连斐调整了下身子,他抱着自己的剑在安静中等待了一会儿,似是觉得有些无聊,便对牧晋问道:“哎,安恒县离丰城不远,你解决完这帮土匪后……打不打算去看看你媳妇?”
牧晋闻言垂下了眼帘,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她已经不是我媳妇了……这么长时间,也许已经嫁给了更好的人,我何必再出现去打扰她呢?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连斐眼神里写满了不削,他伸手扯了扯牧晋里面的一层衣摆。
“不必再提?那你这身衣服还跟宝贝似的老贴身穿着?洗得都快烂了吧,我看你压根儿忘不了。”
牧晋下意识地伸手把衣摆从连斐手中扯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已经十分陈旧的衬衣捋平,又摸了摸曾曾经被白思瑜缝补过的地方,不想再说话。
“集中精神,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平时总爱和人开玩笑的牧晋此时却格外严肃,连斐撇了撇嘴,与他一同紧盯着远处的山峰。
不知过了多久,平静无风的山岭中突然升起一道十分细小的亮光,像是一根银针穿出了层层密林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进攻!”
杀伐声随着牧晋的一声令下,开始在深夜寂静的涿方岭中响彻四方,火光沸腾,刀剑碰撞的声响彻底搅乱了这一处荒野的宁静。每一个士兵眼中都只剩下必要杀除敌人的决心,血光和刀光交至在一处,仿佛将整座山脉都燃烧起来,直到天明。
天色即将发白之时,战声终于暂歇了下来。牧晋和连斐踏过地上那些土匪的尸身,一步一步地走进山寨最深处。
“牧校尉,寨中有不少女人和小孩,在我们进攻时都躲在屋里不敢出声,可要将他们都带出来?”
牧晋看了一眼报告的士兵所指的方向,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正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瑟瑟发抖,她看到屋外那满地染血的尸体时,眼中写满了恐惧和不解。牧晋轻轻走到那抱孩子的女子面前,轻声问道:“这位夫人,您是何人?是这山寨中人的妻子吗?”
那女子眼睛中顿时落下了两行热泪,摇头道:“我……我是被他们掳来的……我男人已经被他们杀了,这孩子……是我被抓来后生下的……”
连斐和牧晋相视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他示意一旁的士兵好好安抚女子,便离开了那间简陋的屋子。
“寨里的女人大概都是被强行掳来的,赶紧四处搜索一下,一定都得救走。事后为她们找好安身之地。”
连斐沉重地点了点头。牧晋独自走到了寨子的内部,突然,一道黑乎乎上着锁的铁门,吸引了他的注意。
习武之人的直觉让牧晋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扇铁门后有人,并且越接近,那感觉便更加明显,那种隐藏在暗处的强烈攻击气息让他下意识地拔出了佩剑,随后一步一步地接近着铁门。
牧晋走到铁门前,刚要用剑砍断门锁时,一把锋利的刀突然从门后袭来,牧晋立即挥剑挡下。没想到,对方的攻势竟十分绵软无力,只轻轻一碰刀便飞落,门后的人也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