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瑜笑了笑,她轻轻放下手里的杯子,对张媒婆说道:“张姨,您误会了。我坚持找他,不是为了守什么妇道,只是因为我觉得他还活着,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我不改嫁,更不是为了守什么贞洁名节。如果我真的有改嫁的心思,根本不必等到牧晋失踪,他在或不在,都拦不住我。可事实是——我不想,不愿。”
这一番话,终于让张媒婆断了说服的心思。她走之前还无可奈何地对白思瑜说,若是改变了心意再来找自己。
送走了这最近第五个上门的媒婆,白思瑜心里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同样的说辞,如果上门十个人她就要重复十遍,这未免太让人不胜其烦。开春后田地和生意上的事本来就多,少了牧晋给自己当帮手,她更加分不出精力去应付这些人。
最终,白思瑜从前世里被迫相亲的经历中,找出了一个颇为有效一劳永逸的办法。
当第六个媒婆上门时,白思瑜一改以往爱答不理的态度,早早地打扫好客厅,摆上了平时自己珍藏的好茶与名贵的点心,而对方上门后,她更是用出了平时与人谈生意时热烈殷勤的姿态,让原本听说白思瑜是个难啃的骨头的宋媒婆颇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先是客套寒暄了一番,白思瑜抢先巧舌如簧地夸赞一通宋媒婆的名声,什么十里八乡的喜事一半都有宋姨的功劳,什么说成的亲事对对都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什么人称月老下凡,总之专拣好听到让人脸红的话说,直捧得宋媒婆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就在看火候差不多的时候,白思瑜才一副为难的样子开口道:“说起来呀,我这些日子推了这么多上门的媒人,其实也不是有意如此挑挑拣拣……宋姨您也知道,这女子的终身大事哪能如此随意呢?我先前福薄,得了痴傻的病不说,还稀里糊涂地嫁了个心智不全的丈夫,这才吃了好些年的苦。如今,我总算是看到了苦尽甘苦的盼头,这再择婿,自然是要仔细些,挑个中意的好人才行啊。”
宋媒婆听了颇为认同地直点头道:“说得极是!思瑜姑娘,我其实早就想说了。不是我看不起其他那些媒人,他们那找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呀,哪里配得上你这样的人物?你看不上就对了!如今以你的名声,什么样的好人家找不到?可不能这么随意儿戏,把自己下半辈子再给误了。”
白思瑜顿时一脸期待地坐得离宋媒婆近了些,面带羞怯地说道:“宋姨,所以我才盼着您来呀!以您的本事和人脉,小女子相信,我想找的如意郎君,您必定能给我找着。”
宋媒婆听到这话,顿时笑得像朵开了的花。她立即拍胸脯道:“思瑜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就是上九天捞,也给你捞到个让你满意的夫君!”
白思瑜大喜过望,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宋媒婆。
“那可太好了,思瑜就等着宋姨这句话呢!您瞧,我一早就准备好了,这所有的要求都写在上面。您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呀?”
宋媒婆自信满满地展开了纸张,定睛看清后,原本满面春风的笑脸,瞬间像冻结了一样,僵住变成了一个诡异的表情。
她似是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反反复复地从头至尾看了几遍,才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思瑜道:“思瑜姑娘,你这……没写错吧?你找的是夫君,还是天上的神仙啊?”
白思瑜一脸无辜道:“宋姨,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宋媒婆嘴角抽了抽,对着纸上念道:“身长八尺有余,不可矮一寸。身形健美匀称,然不可过分粗犷。面如冠玉,明眸皓齿,相貌俊朗,端方大气,三庭五眼恰到好处……”
白思瑜一边听一边点头道:“这不过分吧?想我以前那相公的样貌,宋姨您也是见过的。哪一条不符合这些了?”
宋媒婆一时失语,接着念道:“人品气度缺一不可,上孝父母,下护妻儿,待人接物需处事得当进退有度。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对外大义无私,对内亦能兼顾家庭……这,这……”
“宋姨您刚才也说了,女子择婿,人品最是重要了。我这也不过分吧?”
“可是……你这还写了:成亲后夫君不得纳妾,不得收通房丫头,须得宰相肚里能撑船,除妻子与外人通奸及处事不当祸及宗亲外,何种情形皆不可轻易私自责罚妻子,每每所得钱财,皆需交予妻子保管……”
还没等宋媒婆提出质疑,白思瑜便拍桌道:
“当然要这样了!您说我总有人老珠黄的一天吧?万一将来他娶了小妾,冷落了我,我在家中岂不是活受罪?而且为人妻子若是手里不攥紧着钱,这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胡来,你都管不住他!万一碰上个脾气爆的,一个不高兴了对你动辄打骂……唉哟,我可不敢想!”
宋媒婆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放弃了和白思瑜争辩,自顾自看下去。
“文才武功可只精其一。修文则需惊才绝艳,智慧超群;修武则需武功盖世,力压群雄。家世须得清白,祖上五代皆为名门望族,族内至少出三名及以上在朝为官者;家底殷实,每年收入不得少于白银百两,旁系三支内亲眷均不得有作奸犯科,家世清贫之人……皇亲国戚最佳?”
宋媒婆几乎是惊呼着把最后六个字念出来的,她简直怀疑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面前的白思瑜疯了。她反复地打量了一会儿白思瑜,似在确认这个女人的傻病是不是根本就没痊愈。却听白思瑜笑盈盈地对宋媒婆问道:
“怎么样,宋姨,您那儿有合适的人吗?只要有,我马上就同意订下这门亲事!届时,给您的好处必然也少不了!”
宋媒婆把纸“啪”地一声放在桌上,道了句:“老婆子我实在是无能,姑娘您另请高明吧。”便溜也似地跑出了白思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