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不好,偏偏是基因!”心美重重跌坐回椅子上。
满面颓败!
任谁都知道,基因是最根本的问题。
不像某些疾病,哪怕是器官有什么损伤,后天总还有治愈的机会。
基因不对,孩子能不能生下来本身就是个问题。
就算真的生下来,只怕也会痛苦的夭亡。
“可是,为什么这么突然?连手术都进行的这么仓促?”心美在桌子重重一锤。
柳思情叹了口气,眼圈又有些泛红,给心美解释:“这件事,是我没有和你讲。是怕你一紧张,再去告诉安宁,惹得她难受。”
心美倏地抬眉望向柳思情,有些不解:“早告诉和晚告诉又有什么不同?”可想了想,又明了似地垂下了眼睛:“柳老师,你说得对。”
顿了顿,心美忧伤地说:“我师父面冷心热,这些日子对肚子里的小包子爱的不行。就连平常走路也不似以前行动如风,而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个闪失。如果被她提前知道,肯定不会同意手术的。”
心美分析的正是柳思情顾虑的事情。
听到这里,柳思情摇了摇头:“其实,有件事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想,没有旁的原由,哪怕明知孩子基因不好,云殿主都会留下孩子,不会送安宁去手术。只可惜……”
听到这里,萧安宁知她话里有话,不由身子微微一僵。
她浅浅勾住了勾唇,拿起筷子,给每个人夹了菜到碗里,说道:“边吃边说吧。”
柳思情点了点头,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先喝了口水,这才严肃而又难过地说道:“云殿主之所以要拿掉这个孩子,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了安宁的生命安全。这个孩子……怎么说呢?”
柳思情想起云殇的话,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柳老师,这个孩子到底怎么了?”心美焦灼地问道。
原本,柳思情并不想在萧安宁刚刚小产,身体还很虚弱的时候谈论这个问题。
可是,柳思情太明白萧安宁的个性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女儿,那是她的心头肉。
孩子一下子就这么被云殇拿掉,生怕她心里可能会有芥蒂。
“这孩子因为基因不对,几乎就像是一棵菟丝草死死缠绕住大树,每天都要大量从母体汲取血液维持自己的生命。这样下去,你师父势必要油尽枯灯,连命都保不住!”柳思情有些后怕地说道。
“啊?这不成了吸血鬼了?”心美惊叫道。
只是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失言,又猛地捂住了嘴巴。
“是这样子。”柳思情到没有责备心美,反而十分认同她的话。
“所以云殿主是真的没有办法!拿掉孩子,可以保住萧安宁的命!可要是一味保孩子,只怕还不到生产时,就会一尸两命!”
“原来,还有这样一重原因。”心美惊愕地张圆了嘴巴,“可为什么云殇哥哥不直接说出来,反而要瞒着大家呢?”
柳思情目光掠过心美困惑的面容,最终落到了萧安宁淡然吃粥的面孔上——
“他是想把这份痛苦自己承担起来。”萧安宁将手中粥勺一放。
抬起头,神色莫辨地替柳思情回答了心美的问题。
心美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柳思情却暗中舒了口气。
看来她的目的达到了。
只要两个人别因为此事有了心结,就好。
萧安宁瞥见柳思情的表情,忽的一笑:“你呀,就是总担心。没事的,我心里有数。都别乱猜了,快吃饭吧。”
柳思情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眉毛都飞扬起来。
端起面前的碗,给萧安宁夹了一筷子热菜,笑着说道:“看来是我多心了。你不过只是记忆受到了部分损失,又不是心性变了。呵呵……”
心美如今已经和彦无双订婚,对他的爱慕之心也渐渐浓厚,对云殇的痴念早就淡了。
此时,听柳思情这样一讲,她才明白之前所有对话的深意。
不由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一会儿看看柳思情,一会儿看看萧安宁笑了起来。
“原来柳老师是担心我师父生云殇哥哥的气哇!不会啦,我都说了,师父是面冷心热。不要说云殇哥哥是我师父心尖上的人,就是一个陌生人面对这种困境做出这样的决定,师父也不可能真的埋怨啊。”
心美年龄最小,可是,有些时候反而看事情最简单,却很透彻。
“对了,师父。”心美吃了一口水果沙拉,扭头向萧安宁问道:“既然师父并没有生云殇哥哥的气,为什么不让他一起我们用餐呢?”
一听这话,柳思情半含笑意的目光也向萧安宁看去。
萧安宁脸颊上飞上两片可疑的红云,不置可否。
心美一看她那神色,就知道她心软了。
毕竟现在外面还下着雨,道路湿泞。
更何况,今日也许是他们能够在一起共聚的最后一顿晚餐了。
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难得珍惜的机会了。
想到这儿,心美放下手中碗筷,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师父,我去请云殇哥哥进来。还有左璇、19,我们好好聚聚。”
……
没多久,心美快乐地领着三个人返回餐厅。
走在最前面那个俊雅高贵的男人,一进门,黑魆沉静的目光便锁住了萧安宁。
萧安宁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男人目光瞬间便明亮了许多。
迈动长腿匆匆走到萧安宁身边坐下。
人还未坐定,已经伸出手为萧安宁盛了一碗热汤,喂到她唇边,沉沉地说道:“多喝点热汤,对身体好。”
“嗯。”萧安宁就着他的手,大大喝进一口。
宽慰的笑意从男人黑魆的眼底流淌出来。
众人一看,不由彼此相视一笑。
男女主角已经冰释前嫌!
大家都可以心安了!
众人各自找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很快就故意扯开了话题,将整个就餐气氛热闹地调动起来。
“方才,你们都谈了些什么?”问这话的是云殇。
听到这个问题,众人原本相谈甚欢的气氛,就像是被猛地原地极度冻结,一下子静默的没人说话了。
但是,众人的眼睛却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凝聚在开口的这个男人身上——
众人表情冻结,倒不是因为紧张或者害怕这样的负面情绪。
而是云殇一向沉冷少话,极少关注女人们的聊天话题。
现在,他突然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众人直接脸上的表情傻掉了。
冰凌块,一块一块地往下掉。
19和左璇是刚刚进来,自然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能有荣幸回答这个问题的,就只有柳思情和心美了。
柳思情眼睛瞪得圆圆的,呆愣的还没反应过来。
而心美则张圆了嘴巴,夸张地拽了拽萧安宁衣袖,眼睛却僵硬地盯着云殇,机械般地叫道:“师父,快帮我看看,我耳鸣了吗?刚才那个问题是云殇哥哥问的吗?”
萧安宁唇角动了动,斜睨身边男人一眼:“不是他是谁?”
说着,故意一脸厌弃地扫量着男人。
可惜,男人根本无视。
“左璇,给安宁再去取一件厚实的披风来。她身子弱,怕冷。”在众人呆若木鸡的目光中,他还脸不红心不跳地支走想要看好戏的左璇。
左璇嘟着唇,老大不乐意地站起来。
想了想,又拎着19的耳朵,叫道:“你跟我一起,我怕黑。”
19惊了,“所有的灯都开着亮如白昼,你说黑?”
左璇拧他耳朵的手一使劲,叫道:“去,还是不去?”
19举起双手投降,惨烈地叫着:“姑奶奶你轻点,轻点!去,去!我耳朵都在你手上了,我敢不去?”
两个人一起并肩往外走去。
随着他俩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步出了客厅,众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云殇身上。
他的问题,谁来答呢?
柳思情和心美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气氛一时陷入沉闷。
“我们在说,以后,再想要见面,就不容易了。今晚不醉不归!”萧安宁很无奈地打破了尴尬的沉闷。
心里却在腹诽:果然这个男人不能轻易给他台阶下。
一旦他知道了她其实并不是真正生他的气,立马就得寸进尺。
连女人间的聊天内容都要监控了!
“好,不醉不归!”云殇对这个话题很赞同,似乎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萧安宁正要诧异,身边男子大掌一伸,霸道地扣在她的腰上,低头对她命令:“除了你!”
萧安宁脸色一臭,一记白眼飞了过去。
“就知道你没那么大度!”
“大度不大度,不在酒上!乖,你负责吃饭,我负责喝酒!”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量。
也带着宠溺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深度。
“呼——”柳思情和心美齐齐松了口气。
不用回答云殿刚才的问题,真的是太好了!
“说定了!不醉不归!”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兴奋起来。
说起来,这些特工都是好酒量。
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每一日都不知道还会不会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云殇和萧安宁又刚刚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和痛苦,需要一个放纵的结束。
今夜,大醉一场!
是所有人一次痛快的宣泄。
不单是为了祭奠波折的过去,同时,也是为了明日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