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她十几年的宋香,待她一向不薄是最信任的心腹,竟然……竟然……
“哇”的一声,罗静平吐出一口鲜血,喷溅的血液,如盛开的梅花,染红了雪白的床单。
她脸上骤然失去了血色,像受了万般打击般直勾勾瞪着眼睛,看着宋香。
宋香被她的眼神瞪得害怕,心底有些打怵,往后退了一步,躲到萧安宁身后。
“哈哈……”罗静平瞪了一会儿,突然,猛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有几分苍凉,也有几分癫狂。
“俞子河,我罗静平自问对得起你,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神经药物,你竟然用这种……这种卑劣的手段——”
话没说完,罗静平猛地捂住了心口,脸色一阵异常的青紫,仿佛被窒息了般喘不过气来。
她一手死死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另一只手,却绝望不舍地拽住了俞倾城冰凉的手!
看着她绝望窒息的样子,萧安宁淡淡地问道:“大夫人,事到如今,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我没错!”罗静平咬着牙,用尽最后残留的清醒理智,费力地狠声道:“若说有错……也是错在……错在没将你、袁衫雪、宋香这些贱人碎尸万段!我……我……”
“真没想到,大夫人到了这时候也不肯给那些冤魂道个歉!好——”萧安宁抬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胶囊,缓缓走到床边,飞快地撬开俞倾城的口,将胶囊喂了进去。
罗静平眼睁睁看着她动作,却无法控制的自己的手去阻止。
“大夫人,我只想告诉你,俞首席并没有死。可是,她将因为拥有一个疯癫的母亲,再也别想登上焰主夫人的宝座!”
“啊——”罗静平脑子中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
墨居。
萧安宁恭谨地站在明月老夫人面前,替她续了一杯温热的咖啡,然后素手立在一旁。
明月老夫人端起杯子,慢慢品了口,任那似香似苦的味道在舌尖弥散开来后,缓缓地问道:“罗静平,怎么处理的?”
距离罗静平罹患神经疾病疯癫后已经有七天,明月老夫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情况。但是,那晚,萧安宁是除了俞倾城之外唯一一个进入罗静平寝居的人。
明月老夫人心知肚明,只是想听听萧安宁怎么说。
萧安宁从来没有想过瞒着明月老夫人,一五一十地将俞子河要求自己合作,杀了罗静平的事讲了出来。
“但,最后关头,我并没有要罗静平的命,到了这个程度,连一生最爱的男人和最信任的属下都背叛了她,死,反而对她倒是解脱。”萧安宁平静地回道。
明月老夫人点头,眼神却有几分犀利,“罗静平这些年在象府骄纵惯了,到了最后,竟然敢勾结君临屠杀我们帝焰的特工。”
顿了口气,老夫人眼神一柔,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拉过萧安宁的手,慈爱地说:“安宁,你如实说,是不是没杀她,也是为了给老焰主一个交代,替我保全了这张老脸?”
萧安宁一见自己的真正想法被老夫人直接点破,脸上不由一红,却笑着说:“我哪有想那么多呢,是俞总管让宋香下的神经药物刚好到了时候,对罗静平而言,死反而是一种解脱,不如让她活着赎罪。”
老夫人见萧安宁不肯揽功,心里对她的喜爱更是增加了几分,窝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说:“给你两天假,去本城升平巷2号见见陆妈妈吧,算是我送你的回礼!”
萧安宁眼眸一亮,无限惊喜涌上心头,“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我已经让人安排陆妈妈出象府了,从此,她可以像平常人那样生活了!”老夫人笑着看着萧安宁。
萧安宁只觉心头一暖,动情地半跪下将头伏在老夫人的膝头,眼角发涩,“老夫人,谢谢!”
明月老夫人脸上布满慈祥欢喜的笑容:“好孩子,是我该谢谢你。你敢爱敢恨,这么多年来,我以为在帝焰再也不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可你,却出现了。去吧,去看看你的陆妈妈吧,她应该等你很久了。”
看着萧安宁满怀感激地步出墨居,钟姐走上前给老夫人重新续了杯咖啡,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老夫人轻轻一笑,打趣道:“钟姐,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连个孩子都不如?在我面前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问吧。”
钟姐这才脸上堆笑,不好意思地开口,“老夫人,您说的是。方才您对萧小姐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可是您说萧小姐不杀罗静平是为了给老焰主一个交代,替您保全颜面,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老夫人笑了笑,不答反问:“你觉得安宁这个孩子什么性格?”
钟姐答:“杀伐决断,从不拖泥带水!”
老夫人品了口咖啡放下杯子,缓缓站起身来,钟姐紧跟在身后。两个人慢慢地走到一个落地的希腊女神喷水石雕前站定。
老夫人说:“你说对了!以她这样的性格,罗静平多次对她下辣手,她怎么可能还让罗静平这么拖泥带水地活着。她对罗静平的恨,足以将其千刀万剐一百次!”
“那萧小姐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呢?”钟姐问。
“俞子河要罗静平死,是为了袁衫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他不便出手,又知道萧安宁恨透了罗静平,就想借她的手直接除了罗静平。”
“可是,罗静平到底是我在象府创立之初就重视提拔起来的人,说到底,可以说得上是象府建府功臣。罗静平若是死了,总部必然会派人来细查此事,到时候,在举荐人方面我难辞其咎,极有可能按规矩被老焰主处罚。虽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事,可到底,我的脸上就没了光彩,会很难看。”
“所以,在最后关头,安宁那孩子才没有杀了罗静平,选择让她疯癫地活着。这样一来,就算大青山特工因为罗静平勾结君临的人被杀的消息传到总部,总部也不会去追究一个神经系统出现问题的人的罪责。我的颜面也就保住了。”
老夫人说完,睿智的眼睛中闪过一层窝心的光芒,看的钟姐心里一暖。
钟姐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萧安宁的苦心,感慨地说:“老夫人,你没看错她!”
老夫人欣慰地颔首,随即一张靓丽的面孔突然在脑海中闪过,不由原本舒展的面容又沉了下来。
皱着眉说:“俞倾城回来了,替我多留意。现在没了罗静平给她支坏招,罗非又死了,应该暂时不会兴风作浪。但,我总觉得罗静平勾结君临绝不会这么简单,我们还是要有备无患。”
“是,老夫人!”
……
升平巷2号。
站在古朴简单、窗明几净的小房子前,萧安宁一时间有说不出的欢喜。
房子不是很大,只有80多个平方,可是,对于独居的陆妈妈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这栋房子是以前一个小户人家的四合院,隐居在一条胡同的尽头,这里周围的邻居都是些念旧的老人,坚持不肯搬走,便留在了这里。
明月老夫人将陆妈妈安排这里隐居,显然是很动了一番心思的,既有善良的邻居,不会寂寞,同时又避开了大城市的喧嚣,别有一份宁静。
萧安宁非常感激,而且,她已经能够想象陆妈妈见到自己时幸福满足的样子了。
“陆妈妈,我是安宁——”
“陆妈妈,我是安宁,快开门哪——”
……
接连几声敲门声,大门始终紧紧地闭着,不见陆妈妈出来开门。
敲的久了,萧安宁的心竟然不明原因突然咯噔了一下。
仿佛心脏深处有一个无底的深渊,猛地掉了下去,不停地下坠下坠……下坠。
“你是谁啊?”旁边有邻居听见持续的敲门声,出来看看,见到脸色苍白如纸的萧安宁,不由问了句:“姑娘,你找人吗?你身体是不是不好受啊?不如到我们家坐会儿喝口水吧。”
萧安宁只觉得眼底有点发涩,摇了摇头,“我找这里住的陆阿姨,门敲不开,我担心她有事。”
邻居仿佛一愣,脸上有了几分焦灼:“也是,从前晚上开始,就没见她出来了。”
萧安宁心头一震热血涌上,她抬腿,“轰”的一声,猛地将门踹开了。
飞快地跑进了南屋,屋子里遍地狼藉,碗、杯子、衣服、家具什么的散落一地,像是被人找什么东西似的,将所有东西都翻出来乱成一片,却唯独没有人影。
再跑到北屋,只见窗帘被拉上,屋子里黑暗一片,屋角有一棵一人高的绿萝盆栽,旁边摆着一个大水缸,上面扣着一个木质的盖子。
依稀,有什么古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邻居是个中年妇女,本来要跟着萧安宁进来,一听见这古怪的声音,心里害怕,迈了半只脚在门口,另一只脚却又收了回去。
既着急又害怕地躲在门口往里探头。
萧安宁悄悄掏出了匕首,握在手里,一步一步迈向大水缸,猛然解开木盖的刹那,心脏像是被大锤狠狠重击在上面,痛到几乎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