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池其实更想问一句,外面广阔天地,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石晚亭女扮男装,游历山河,做那一地地方官,是不是和寻常女儿困守府宅不一样?
但是她的疑惑,或许和刘葳兮说,对方并不会懂,更不会告诉石晚亭。
她只是说:“小人敬佩石娘子,想同她见上一面,亦或者传信一封,以寄敬佩。”
刘葳兮好笑道:“这是什么难事,她年后便要回京来述职,你若想见她,那时候自然可以引荐。”
“书信倒是不通,她那地方太小了,离驿站也远,上个月给她寄过去的吃用还没去拿呢。你不知道,她那地方太偏,暗卫司驯养的信鸽到现在都不能好好的过来,可烦死我了...”
他开始说些和石晚亭之间的故事,也许之前没人能说,也许又是太子不愿意听她说,总而言之,现在总算是找到林兰池作为说话的对象。
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兰池就安静在旁边听着。她隐隐地又再打量着刘葳兮。
这位皇子殿下明明有同他哥哥一样的身形和体格,但却因为长得更加美丽,中柔了那不寻常的气氛。
也许身为男子,他可以用俊美来形容,半神秀异,不过如是。
她并不知道刘葳兮为什么会要男扮女装,也许只有太子知道这个答案,作为这个过客,林兰池就应该沉默老实地佯作不知。
但是她还是隐隐约约地为石晚亭与刘葳兮而担忧,他们错位的人生,难道真的能凭借姻缘强行绑定在一起吗?
更何况,刘葳兮眉眼流露的是清晰的爱意,他...
林兰池道:“...看来殿下很在意石娘子。”
刘葳兮下意识道:“兄长也很在意林娘子你的,他——”
刘葳兮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太子最近的风声是说他和杜怜儿厮混,后来各宫娘娘便争先恐后送人过去。
良娣不行,那就混个昭训也是好的。
林兰池并未接话,刘葳兮犹豫一会,还是问道:“莫不是林娘子听了兄长同杜怜儿的事情,天地作证,我兄长之前是个——”
“你误会了。”林兰池知道话题已经走入误会的深渊,连忙往回拉道:“我同太子殿下并没有什么其他关系,只是互相帮助罢了。至于杜怜儿,她是我留下的,那时候是我。”
“啊。”
刘葳兮一时被这个答案惊得闭不上嘴。
接下来林兰池说了更让他惊愕的话,“...之前我们换了回来,我已经和太子请辞,此次我会落选,赐金放回家中。”
“到时候有机会能遇上石娘子的话就好了,不过请殿下以后千万不要再假借他人名义叫我来,只怕到时候有人会错意,会不利我这一个月的宫内日子。”
她认认真真行了拜礼要离开,刘葳兮站起来,似乎察觉到尴尬的气氛,想要挽留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晚亭!救命!我兄嫂似乎吵架了啊!
刘葳兮与刘弗章一起长大,十分清楚他那哥哥的个性,刘弗章怎么会允许有事情出乎他的掌控?
但是娇小的少女行为干脆,转身离去的时候似乎真的有能拒绝他兄长的气势。
唉,这件事,似乎他也管不了。
林兰池走出长乐公主所在的宫殿,秀儿还等在门口,瞧见她来了,温吞地开口道:“娘子不用担心,地已然扫过了。”
她引着少女一路往任明殿走,林兰池试探性道:“请您代我谢过莫姑姑。”
秀儿眨眼,捂着唇笑得可爱,“娘子何出此言呢?我还当娘子会为了我家姑姑的事生气呢。”
林兰池莞尔,“姑姑教我不骄不躁,不争人先,却又并未真的罚我,所以我要谢谢姑姑。”
她摘下头上一枚银簪子,“随身未带什么好东西,这簪子还请笑纳。”
秀儿也不含糊地收了簪子,送林兰池到了任明殿门口,又道:“明日还是要抄经,一连抄上五日,还请娘子省得。”
林兰池颔首。
秀儿既然说要抄五日,那就代表接下来莫红扇不会告诉贵女们到底要抄几日,这是要硬生生磨各位贵女的性子。
扫洗这些活,贵人们不会做,所以就要从另外一种意义上,让她们受苦,才能在这时候看出各人性情。
不知道这主意到底是不是太后或者太子想出来的,但是一定是非常好用。
林兰池已经能想象到在漫长的五日之后,各人会出现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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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可要热些杏酥饮喝?”
刘弗章摇头,天气已然渐热起来,两侧的茜纱窗都半开着扇,还是不见凉风。偌大一个殿内,左边的范世达擦汗,右边的厉硕明脸上也有薄薄汗水。
“上些冰的豆蔻熟水来。”
“是,殿下。”
范世达听有熟水喝,高兴道:“这天下谁最能先用上冰,也是宫里了。”
厉硕明看他一眼,转过来对太子殿下道:“今日朝上倒是风紧。”
范世达听了这话,插嘴道:“可不是热闹极了?那王仲就差在朝堂上和韩家打在一起了。韩家也是有脸,竟然说那些事情都是王家的女人教唆他的!”
“王氏竟然私下受贿,让她官人替人作保,真真是有一套。”
他们边上,还坐着一个东宫幕僚,名叫叶景之,是个年轻却看起来有病容的少年。
他这一个月都在生着病,刚好了爬起来参与上朝,就看了这件事,现在听大家的意思,这件事大概是与太子有关。
他问道:“殿下怎么突然处理了她?不是说要等到您登基,杀了她祭奠皇后?”
刘弗章淡淡道:“想处理了,就处理而已。”
他一时想到林兰池,心里又别扭着,怎么不肯承认是为了替林兰池出气。不过是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而已。
范世达倒是插手了这件事,于是略略有些了解,朝叶景之挑眉道:“你懂什么?这是殿下的高瞻远瞩!”
叶景之摸不着头脑,老实又问道:“殿下从我这抽掉人手,去查那博陵的崔家,又是为何?”
“查出来了吗?”
“地方上的所谓勋贵,自然有数不尽的错处可以查究,他们家侵占百姓土地,闹出人命之后便同地方官私下往来,污了税。”
厉硕明闻言道:“这样的人,倒应该在大理寺住下。”
刘弗章道:“不急。陛下今日才说要例行派遣各地的巡抚,到时候才处理他们。”
“那怕是来不及了。”叶景之纳闷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崔家似乎得罪了同在博陵的戚家,两家闹得不可开交,险些出了人命。”
“你的意思是?”
“听说戚家威胁,若是崔家不能同他家结亲,就只有交恶了。”
这倒是新鲜,不知道是崔家哪个倒霉的要嫁过去。刘弗章刚想到,最爱八卦热闹的范世达已经问出口:“那之后怎么样?这样的家里,也养不出来好女儿家吧?”
“我手下的人从博陵走的时候,听说他们将崔二娘子,叫什么汀啊还是嫣的嫁过去了,只是听说那人是个疯子,嫁过去之后戚家闹得更厉害了。”八壹中文網
“不等我们去处置,想必崔家就已经要焦头烂额了。”
刘弗章很满意这两件事的结果,但还有一件事情没处理掉:“今日上朝,陛下的意思看起来,并不想杀刘弗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