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不要我说了?”殷璃哼了一声,在识海里登时没好气的说道。
林淮竹立马安静下来,冲她献媚的笑道:“你说你说,我不打断你了。”
殷璃白了一眼,这才接着往下说:“当时呢,你沉睡不醒,清远道君也不知道你怎么了,虽然太初门也有医修,但比起出自医修世家的温菀来说,自然没有她专业,再加上她是你师父的侄媳妇,所以于情于理他请来温菀,我觉得没问题啊!”
殷璃不知道的是,其实秦江澜当时还有一层顾虑,如果林淮竹在看诊的时候突然再散出魔气,冲着秦牧宇的面上,相信温菀也知道要保守这个秘密的。
不过好在,殷璃死死控制着魔气,没有叫温菀发觉。
林淮竹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虽未吱声,面上却不服气的做着鬼脸,显然对温菀来给她看伤这件事由衷的感到极为不愉快。
“你虽然是沉睡中,但因为我在你识海里住了两百多年,你早已习惯随时警醒,哪怕元神虚弱的只能自我沉睡,但温菀想给你探诊元神的时候却还是被你元神强势的驱逐,因此她便认为你的元神精元并未受到损伤,才会给你下不出几日便可醒来的结论。”
雷击的威力非比寻常,林淮竹又是集数条雷链条于一身,因此所受的伤害是成倍数增加,也亏得她的元神在上一世修炼到了金丹后期,才可勉强承受。
若是只以她目前筑基中期的水准,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哼,这还是说明她修行不到家的缘故,才没看出来我元神有损!”
殷璃已经懒得理她这鸡蛋里挑骨头的行为了,径直说道:“后来清远道君便把你一人放在这厢房里,让你自己吸收两仪宫聚灵阵集结而来的灵气,这才能让元神自己恢复,才导致你沉睡了三年才醒过来的。”
元神受伤不是件小事,大多数修士元神有损时会直接服用丹药温养,这是更快也更好的修复元神的方法。
自然恢复的也有,但一来多是轻伤,二来修士会在每天修炼时有意识的将灵气引到元神,重点修复,直至如初。
而林淮竹因为没有被探测到元神受损的缘故,秦江澜也没有为她用药,只能靠她自己吸收庞大的灵气来修复元神,虽然时间久是久了些,但好在能恢复如初,没有留下病根,这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听完了整个过程,解了她的疑惑,林淮竹也不再想着此事,将身子坐正起来,盘着腿,按师父说的用灵气在经脉里循环一圈又一圈,重新冲刷着经脉。
就这样过了三天,林淮竹静坐结束,给自己使了一个除尘咒,愣愣地看着房内摆设片刻,才准备离开厢房去正殿。
“你等会儿!”殷璃见她毫不犹豫的就要推开门,连忙出声劝阻道。
“怎么了?”林淮竹不解。
“我说,你就这样出去见清远道君吗?”殷璃蹙着眉,很是担忧的问道。
她可没忘记清远道君已经知道林淮竹身具魔气的事……好吧,其实魔气是她的,但是秦江澜又不知道还有一个她的存在,自然会把魔气当成是林淮竹的,她不想出个缘由来,到时被问到这个要怎么解释?
“什么就这样出去,你是觉得我穿鹅黄不好看?”林淮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饰,向她求助的问道,“那你觉得我换哪套比较好?”
“……”殷璃抽了抽嘴角,怎么感觉这睡了一长觉醒来,脑子都不好使了许多,看来那只大鸟说的没错,指不定林淮竹被秦江澜带回来的途中在哪磕着碰着脑袋了,她叹了口气,道:“我是说,你不先想想如何解释你那一身魔气的原因吗?”
林淮竹一听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闻言扬起她的小脸,一副得瑟的样子说道:“解释什么?不用解释啊,为什么要解释?”
殷璃:“……你就不怕清远道君把你当成魔修上交给门派?”
“我师父要想把我交出去早把我交出去了,还用得着等现在?”林淮竹毫不犹豫的说道,“既然我能平安无事的在两仪宫躺了三年,那就说明在师父的心里,他还是向着我的,那我有什么可怕的。”
殷璃看着她这副小得瑟的模样,突然感觉手痒痒是怎么回事?
林淮竹出了厢房,往正殿走去。
刚从后殿走进前殿,林淮竹脚步一停,看着出现在正殿里闵君婕,语气不大友好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淮竹,你醒了啊?我做了几碟点心,你快过来尝尝……”闵君婕一个回头便看见了林淮竹,对她明显表示排斥的样子视而不见,笑得十分温柔的说道。
林淮竹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看着几上摆着的几碟形状精致的点心,问道:“你叫我什么?”
“淮竹啊……”闵君婕仍是笑笑的说道。
“请问……你哪位?我们有熟到你可以这样称呼我吗?”林淮竹心里十分不悦,她与这名女修还没熟到这个份上吧?更何况看她的表现,仿佛她才是这两仪宫的主人一样。
她这是被人反客为主了?林淮竹心里更加不爽。
“我,是与你师父……嗯是清远道君带回来的人。”闵君婕被她这么不客气的询问,眼睛眨了眨,目光闪躲,略有些心虚的说道。
“与我师父什么?话要说就说完,不要说到一半,我没时间也没工夫猜你与我师父是什么关系。”林淮竹睨了她一眼,语气冰凉的说道。
“……”闵君婕以为她提到了她师父,多少会看在她师父的面上给自己留点面子,而她也能借着这点把话说的含糊点,让自己的身份变得模糊些,将来才好操作,可她错估了林淮竹的脾气,没想到她当面便提了出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三年前,在合渊城,被奸人所伤,是清远道君救了我一命……”
救了她一命?
她被吴桐带走的当天晚上师父便去到漓江城救她了,她当时情况危急,师父一定是立刻带着她赶回太初门,所以不太可能留在漓江城第二天救了她,那么便是在她被迷晕的当天了。
可是当天她并未听到什么消息说有修士斗法,那么她是在哪里受的伤?
难道是太白山?
可是在拍卖会之后的第二天,太白山便被各门各派的修士团团围住,如果发生了什么打斗事件,必然很快就会引起其他修士的注意。
以她师父的脾性,绝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给自己找事做的人,在有修士出手的时候,定不会争着做这护花使者,那救命之恩也就轮不到她师父了。
林淮竹思来想去还是不解,眼睛更是狐疑的打量了她几眼,刚想再问问,突然脑海中浮现起拍卖会上被追逐的那人,顿时恍然大悟道:“哦,难道你就是在拍卖会上将古溪道人四肢及男性之物砍下的那名凶手?”
正在进殿的秦江澜与司澈脚步一顿,俱都看向侧殿传来声音的方向,旋即两人面色各异的走了进来。
秦江澜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那天晚上林淮竹还是把卷轴上的字看全了,脸顿时黑了一块,看上去竟有些凝重。
而司澈先是在心里咋舌听到的消息,对闵君婕又多了一层看法,他没想到她居然是下手这么果断狠厉的人,外表柔柔弱弱的真是看不出来。
随后则是疑惑的侧看了秦江澜一眼,表示出不解,秦江澜可从未跟他提起这事啊。
三年前秦江澜带着一身是血的林淮竹及也浑身是伤的闵君婕回来时把他吓了一跳,来不及问清发生了什么,秦江澜只说了一句“林淮竹在与魔修的交手中受了重伤”便带她进了后殿,旁的话一句没说。
直到林淮竹的伤情稳定一些,而闵君婕也被安排在弟子院落住下了,他才从秦江澜那里知道合渊城出现以迷晕女修当做鼎炉的恶性事件,后面更是查出了有人私下以这个作为营生,将相貌好资质佳的女修当成商品一样让人评头论足,竞相出价。
这件事在修真界闹得十分巨大,当时三大宗门四大家族及不计其数的中小门派、世家集体联合起来追查线索,顺藤摸瓜抓出了许多曾跟古溪道人买过鼎炉的修士,有些身份地位修为还不低,买鼎炉纯粹是因为觉得无聊,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从秦江澜的口中司澈知道事件的发生便是因为有人把古溪道人放在拍卖会的箱子里当成卖品露相开始的,那会子他还在想,这位道友行事作风如此凌厉果断,也有勇有谋,想来应该是个狠角色。
没想到这个狠角色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三年自己竟然都毫无察觉,司澈立时感觉很不爽,冲着秦江澜的背后瞪了几眼,恨不得瞪出几个窟窿来。
秦江澜对此视而不见,淡定的朝偏殿走去,随着他两的走近,林淮竹与闵君婕的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晰。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闵君婕神色一僵,面上略带阴沉的说道。
“因为当时我跟师父就在拍卖会啊。”
闵君婕心里一跳,那一刻心里起了杀心。
如果林淮竹死了,直到此事的便只有她跟秦江澜,秦江澜是不会到处说的,那么她给人做过鼎炉的这件事便可以长久保密下来,自己的颜面也就保住了!
在修真界,鼎炉这个身份就跟世俗界的外室一样,很被人瞧不起,地位比之侍妾都不如。
闵君婕垂着眼,就在她刚起杀心的时候,身上突然传来元婴后期的威压,压得她跪倒在地,她这才看见秦江澜与司澈一前一后的走进来,脸上神情俱都难看得紧。
“闵仙子在两仪峰住了许久,伤势已经痊愈,想来即刻下山也没有问题。”秦江澜冷冰冰的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眸子里没带丝毫感情,就仿佛在看着一件死物一般。
闵君婕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当下骇得发不出声,只能愣愣的跪坐在地上,慌张的看着他。
她不是真的想加害林淮竹,只是那一刻心里忍不住一闪而过的念头。
林淮竹如今的修为太低,尚未察觉到什么,只觉得自己刚一说完,闵君婕的脸上便没了笑意,紧接着就看见她突然跪倒在地,神情痛苦,而师父与司澈一道进来,面上也十分阴沉。
尤其是师父,她仿佛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机。
林淮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心里暗道,我没有看错吧……
威压一下来,闵君婕身上像背着块巨石一样,压得快喘不过气来,她用力撑着自己,哀求的看着秦江澜,口里断断续续艰难的说道:“道君……君婕……知道错了……再不敢了……求……不要……赶我走……”
秦江澜丝毫不为所动,他收回自己的威压,在侧殿席子上坐下,手一挥袖子搭在几上,冷然说道:“我太初门规矩繁多,不好让外人借住太久,闵仙子之前说无处可去,可这天下之大,总有闵仙子的容身之所,秦某在此说声道别,就不去相送了。”
如此不留情面的送客,不单是林淮竹,就连司澈也有些惊讶,他坐在秦江澜的左手侧,稍稍侧看了他一眼,相识近六百年,他还是第一次见秦江澜发这么大的火。
秦江澜收回了威压,闵君婕身上一轻,但她只觉得秦江澜方才说的那一番话,竟比那元婴威压还要沉重,重到让她此时好似没有了可以支撑身体的力量,整个人愣愣跌坐在地上,看上去比方才还要缩上几分。
“道君当真,对我如此绝情?”闵君婕低着头,目光无神的看着一处,眼底噙着泪,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问道,然而她的声音在旁人听来,反而比之前还要小。
“仙子想要的情,秦某给不起。”秦江澜看着地上的人,淡淡说道,“秦某感激仙子当年提供的消息救了我弟子一命,这一块护身法器便是秦某对仙子的谢礼。”
一块翠色的清澈玉器缓缓飘至闵君婕眼前,她静静的看着这块玉,神情麻木,整个人形如石雕,一动不动。
须臾,她突然伸出手,将玉器拿在手中,抬眸定定的看向秦江澜,像是在等着他的回心转意。
然而她还是失望了,秦江澜丝毫不为所动,她低头轻笑几声,笑意却达不到心里去,声音决绝的说道:“打扰了道君三年的时间,是君婕的不是,道君放心,以后,君婕再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闵君婕伸手擦掉了眼角的泪珠,表情倔强的说道,说完转身便走,再不留下一丝期盼。
她一向不是什么柔善女子,心肠硬,为了自保或争夺利益,也会使用手段跟心计,出手也从不手下留情,即使是被人说成她阴狠毒辣也依然我行我素。
这样的性格与脾气在对待情字一上也一样,她不会也不屑同旁的女子一样,自轻自贱,追在一个对自己没有丝毫情感的男子身后,那样真是太让她看不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