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哪里,我到哪里?”华城说道:“走吧。”
我将水壶扔到地上,赶紧找出手套戴上,同时套上帽子,哈出一口气,就清晰地看到那口气飘摇在空中,越往前,雪越厚,我奇怪的是界限如此分明,但积雪的厚度与平地接合得太快,积雪本应该从薄到厚,可是气雾消失,脚下的积雪已经可以埋入水壶,这不合乎常理,不是么?
相信不止是我,大家都有这样的疑问,陶然马上提出疑点,我想问题只在于我们在水雾中行走的那一段,我们的感觉都出现了误差,其实当时已经走上了雪路,但我们仍感觉在平地上,又或者我们走过的根本是一段幻境,还是,我们眼前的雪景才是幻境?我越来越弄不清楚了,但是破布条也好,水壶也好,还有被阴爪抓伤的海冬青,都让我坚定信心,坚信不疑。
老九突然放慢脚步,走到我的身边:“步天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他的音量压得很低,好像有天大的秘密一般,我不以为然道:“你这个老小子,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正经一点,老子和你讲的是正经话,还记得青虎会的老祖宗吗?我和你提过的祖师爷。”老九的眼睛流露出期盼的眼神。
我笃定地点点头:“当然记得,他叫桑九命,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青虎会由一个叫做桑九命的人把持,这个人可以说是倒斗的天才,传说中,他甚至会缩骨功,利用这个特长,可以任意穿行在大大小小的墓室里,他也收了三个徒弟,他重新制定了青虎会的规矩,只收三个徒弟,两男一女,这个规矩一直传下来。不过啊,到了七姐这一代,她还没有收女徒弟,是不是?”
“对,我还说过,祖师爷已经死了,他就是死在长白山。”老九皱着眉头说道:“当时青虎会的成员没有找到他的尸首,他的坟是一座空棺,里面只放了他以前穿过的衣物,棺材里头还放着他平时最喜欢的旱烟枪。”
“这个和这里有什么关系?”我见老九严肃非常,自然不敢嬉笑,一本正经地问道。
“不是啊,师父生前曾经告诉我,我们的祖师爷来长白山探墓,结果一去不回,倒是进山前在住处寄了一封信回去,信里提到他发现长白山里内有玄机,想进去一探,而且地点,就在天池附近。”老九说道:“信里也有提到这个地方雾气腾腾,白茫茫地一片,我越想越不对劲啊,怎么和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这么像?”
我哆嗦了一下:“没这么巧吧?”
“我也不知道啊,格老子的,这地方的雪这么厚,万一一脚没有踩准……”老九的话音还没有落地,七哥一声惨叫,大半个身子都陷下去,只余头和肩膀在外面,不对,七哥的双手还展开,身边的华城拽了他一把,两条腿死死地顶住雪地:“快点过来帮忙。”
我和老九不敢懈怠,迅速地冲过去,三个大男人合力将七哥扯了出来,老九吐出一口气:“格老子的,这个地方的雪好像薄一点,松软一点。”
“是个坑。”七哥苦着脸说道:“要是你们就没事了,可惜我个子矮。”
我是哭笑不得,强忍住笑说道:“这地方完全被雪覆盖,我们不能这么走,大家拿东西出来按在地上,先探路,再前进,而且……”
“而且什么?”陶然问道。
“我们的目的是上山,可是走了这半天,还是遥不可及。”我说道:“要注意保暖。”
头顶的雪花仍然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我们或拿出工具,或折下长树枝,一边在前面探路,一边往前走,一路上磕磕绊绊,我用木棍往前探了一下,心中懊恼出发得太急,工具仍不齐全,只能就地取材,我突然听到几个剧烈的喘息声,仔细一听,主要是蒙洛和七哥,其次老九和华城,陶然倒让我意外,艰难跋涉这么久,她还面不改色。
“厉害啊,陶警官。”我打趣道:“女中豪杰啊。”
陶然的嘴巴微微上扬:“谢谢夸奖,步老板。”
我叫她陶警官,她立马将我一军,叫我步老板,我舒出一口气,白气之中陶然的脸变得模糊了,我开始没话找话:“你觉得还有多远?”
“走走才知道,雪越来越大了。”陶然说道:“我们必须在天黑以前到达山体,找到窝居的地方,不然就麻烦了,步老板,与其在这里和我浪费口水,不如两条腿麻利点。”
“陶然……”我欲言又止,因为华城的目光不友好地投射过来,我没好气地对陶然说道:“你是不是答应那小子了?”
“答应什么?”陶然还想继续开口,海冬青突然长啸了一声,猛地腾飞到空中,两只爪子“啪”地打下去,受伤的海冬青则老实地盯着它的动静,老九也兴奋地冲了出去:“格老子的啊,是千年人参,它又出现了!”
场面混乱不已,所有人都丢下手里的工具,扑了过去,那人参就像活的一样,四处乱窜,我触到了那东西的须根,触感冰凉,而且,柔软?!我心里一惊,想伸手抓住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东西来到我的脚旁,哧溜一下便想钻进去,一只手伸过来,我也不知道是谁的,我也下手,两只手同时拽住人参的尾巴,正想用力,我感觉到不对劲,下面有一股力道拉着我们往下走,我猛地抬头,对上陶然愕然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身子就往下一陷,身后的蒙洛叫了一声,我感觉他的手触到了我的衣角,再然后,我在一片寒凉中陷入黑暗,然后与某个柔软的物体撞击在一起,再然后,我便失去了知觉,彻底地迷失在黑暗中……
冷,好冷,身子多半是中了静止符吧,根本无法动弹,我的手指颤动几下,喉头发紧,我终于发出声音:“有,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倒是有人敲击着地面,听到“咚”地一声,我的心便放下了,自己不是独身一人,而有个东西突然扑过来,覆在我的胸口,我先是一喜,待闻到那股特别的味道,心里有些失望,是海冬青!
它的羽毛给我带来了些许温暖,我仍记得自己是和陶然一起下来的,假如“咚”地一声是由海冬青发出来的,陶然在哪里?
我挣扎着坐起来,眼前还是漆黑一片,我触摸着海冬青,问道:“还有人在吗?小东西,你是怎么下来的?”
我没有摸到它头顶的伤就知道是哪只海冬青随我下来了,漆黑中传来了一阵紧迫的脚步声,我马上伸手掏枪,握在手里,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别紧张,是我。”
是陶然的声音,我能感觉她蹲了下来,因为风的方向,她轻声说道:“你现在试着睁开眼睛,我已经打开头灯了。”
用力地睁开眼睛,光线晃眼,我用手遮住,身子冻得直打哆嗦,陶然的脸由模糊转为清晰,海冬青的小脑袋也近在眼前,我往四周看看,我们身在一间石室里,坐起来后就觉得后背有些麻,屁股也是酸痛的,“怎么回事,怎么掉这里来了?”
陶然说道:“雪下有陷阱,我们中标了,那只千年人参好灵气,它也钻到这里来了,海冬青为了抓它也下来了,唉,其他人好像找不到我们,这么半天了,头顶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往四周看看,我们现在是在一间方正的石室里,石室的青石板宽大,每一面的青石板都是三十六块,工整方正,打磨光滑,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很小,好细致的石室,我低头一看,示意陶然调整头灯的方向,脚底下的这一面也是三十六块石板拼成的!
“是死的?”我问道。
“不是,有出口,也有进口,你知道我们是怎么下来的吗?”陶然说着,走到石室的左手边,正对着我的那一边,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下,便将一道暗门推开,那道暗门十分灵活,陶然没用多大的力气,那扇门便晃悠起来,左右晃悠,整扇门以中间线为基准,来回晃悠,良久才缓慢地合上……
透过那道门,我看到后面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就像个滑梯似的,我正对对着滑下来的那一面,远远地,触到陶然头上的头灯光,还有点反光,我恍然大悟:“我们是从那里滑下来的?”
“是的,滑下来后直接撞到门上,直接被甩了进来,你背不疼吗?”陶然问道。
“废话,那么大的冲击力下来,撞到门上又被抛进来,能不疼么?”我摸着自己的后背说道:“唉,既然是这样,那些家伙下来也能找到我们,都在干什么呢?”
听到我抱怨的话,陶然无奈地摇头:“我比你早醒,刚才已经出去看了,下来的通道不止这一条,也就是说,就算他们下来,极有可能滑到其它去处,他们现在在哪里,就是个谜。”
情况比我想象得严重,我现在冻得全身透凉:“不行,我们先生火再说。”
陶然看着我,挤出一丝笑容:“找过了,没有供生火的东西。”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