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已经没事了儿，她现在睡着了，你要想看，就悄悄地看一眼，她好不容易睡着，你们别把她吵醒了，我去打热水。”
陈羽这才发现陈父的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瓶，原来他突然开门出来，是准备去打热水。
陈父说完这些，提着暖水壶走了，他的背影佝偻，像一个背着重物的老人。
陈羽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病房的门，仿佛要把门看出一个洞似的，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她深呼吸了一下，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的灯亮着，白炽灯照的房间犹如白昼。病房里一共有三张病床，中间的那张空着，另一张隐藏在隔断帘的那边，应该住的有人，而陈母就住在临门的那一个床位。
此刻她正安静地睡着，被子微微起伏，呼吸平稳。
陈羽终于舒了一口气，到现在她才察觉到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姐......”陈俊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胳膊。
陈羽转头看他。
“咱妈得的是什么病啊，爸不肯告诉我。”
陈羽正想说，她也不知道，病房的门开了。
陈父提着暖水壶走了进来。
他把暖壶放下，先伸头看了看陈母，又顺手掖了掖被子，“看了就赶紧回去吧。”
他没有回头，不知道这话是说给陈羽听的还是说给陈俊听的，也或者是说给他们两个听的。
陈羽没有说话，陈俊没忍住问了出来，“爸，我妈他究竟怎么了呀，你就告诉我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父闻言，瞪了他一眼，陈俊吓得往后一缩。
这些年陈俊虽然深受陈父的溺爱，但是骨子里还是怕他的，这种惧怕像是与生俱来的畏惧，说不清道不明。
“不该你操心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滚回去睡觉！”
陈羽总觉得陈父最近脾气见长，虽然以前他的脾气也不怎么样，但是近来又凌厉了很多。
陈俊还想说点儿什么，陈羽拉住了他。
“小俊，听爸的，我们回去吧。”
“可是姐......”
“先回去再说。”
陈俊终于妥协。
“爸，我们就先回去了。”
其实她还想说，如果有什么事就联系她，后来一想，自己现在只是一个高三的学生，联系她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她只说了这一句，就拉着陈俊走了。
临走前，她特地观察了一下陈母的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照着的原因，她的脸色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只是脸颊瘦了很多，她本来就瘦，现在脸上更没有多少肉了。
陈羽心里一阵发酸，但是就像陈父说的那样，她在这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陈母醒来发现她姐弟二人在这，还会更加的操心。
她轻轻地关上病房的门，然后拉着陈俊往回走，刚走没两步，病房的门又开了。
身后传来陈父的声音：“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小俊，你......”
陈父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俊回头，“爸，我知道，我是男子汉，我会保护好姐姐的。”
也许这就是父子之间的默契吧，陈俊这个小子已经能猜到老父亲的心思了，还真是长大了。
陈羽和陈俊刚走到楼下，就看见门口的那个保安在朝楼梯的方向张望，看到姐弟俩下来，他似乎舒了一口气。
陈羽走到他面前，向他弯腰道了谢：“谢谢大叔！”
要不是今天他的通融，今天他们连住院部的大门都上不去。
保安显然没料到陈羽会郑重其事地向他道谢，他不自然地挠了挠头，“见到你妈妈了吗？”
“见到了。”
“那就好，你们赶紧回家吧，都这么晚了，哎，你们这些小鬼，让大人操心呦！”保安连连感慨，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看他的年龄，孩子已经成年了吧。
......
姐弟俩骑着车子往家赶。
夜更深了，路上半点儿人影都不见，偶有汽车驶过，也是呼啸而过，这么晚了，汽车里的人应该也着急回家吧。
从医院到家是有一条小路的，但是非常偏僻，并且没有路灯，陈羽没打算走这条路，虽然她着急回家，但是在安全面前，这种迫切的心情被她压了下来。
陈俊虽然是男子汉，但仅仅算是个小男子汉，当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还需要她这个做姐姐的去保护他。
陈羽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像一个当姐姐的人了。
姐姐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以前从未仔细想过，但是现在，她保护幼弟的心情却日渐浓烈。
才回到这里的时候，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妄图去改变他们每一个人的命运，现在看来，她连她最亲近人的命运都改变不了。
一回到家，陈羽随便梳洗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已是凌晨，她虽然很累，但是却毫无睡意，她在心里默默数着羊，希望这个传统助眠的方法能让她快速入睡。
可是，完全没有用。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只觉得头痛欲裂。
不知什么时候，她慢慢地睡了过去，但是睡的并不好，似乎还做了一场大梦，但是梦到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
闹钟准时响起，把陈羽从睡梦中拉出来，她揉着眼睛慢慢地坐起身，伸手按停了闹钟，然后窸窸窣窣地起床。
刚过五点半，仔细算来，她昨天睡觉的时间还不足五个小时，不过精神头还好。陈俊的房门紧闭，应该还在睡觉，陈羽也没打算叫他起床。
她之所起起的这么早，是想做了饭，吃过再走。陈俊这小子，最近肯定也没好好吃饭，他以前就不爱吃早饭，现在就更不会吃了。
想到这，陈羽胡乱洗了一把脸，就去了厨房。
打开灯，她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到了，水池里乱七八糟地躺着几个碗，电饭煲也开着，里面还有剩的米饭，伸头闻了闻，已经馊了；地上散落着一些菜叶也散发着一阵阵腐烂的味道。
这不像是厨房，倒像是个垃圾场。
这个陈俊......
不过他还知道自己做饭吃，没把自己饿死，已经算是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