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怎么回答呢，她什么也不能回答。
看着杨思言的眼神，陈羽突然害怕起来，她害怕这一切最只是庄周梦蝶，大梦一场。
“我也不知道，等考试之后再说吧。”陈羽的声音轻的像是一片羽毛。
夜自习一下课，没有任何耽误，陈羽带着出入证，去操场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打算骑车回家。让她没想到的是车胎里竟然还有气，这下不用麻烦去充气了，就是车棚里的车子太多，把车子推出来费了好一番功夫。
马上就到六月了，哪怕是已经到了夜里，白天太阳的威力还在，就连偶尔吹来的风都暖哄哄的，夏天真的来了。
其实以前，她特别不喜欢夏天。夏天虽然有她喜欢吃的西瓜，有冗长的蝉鸣和树木的欣欣向荣，但是夏天的热也是真的。没有空调，只有一个破旧的风扇，吱吱呀呀地转着，三伏天的时候，实在是难熬。
她才骑了一小段路，脸上就起了一层细细的汗，身上的衣服也汗湿了，紧紧贴在后背上，很不舒服。这些她都顾不上了，越往家走，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直到到了家门口，看到了超市里亮着的灯光，才松了一口气。
陈羽把自行车停好，推门而入。
她想到过坐在柜台前的人可能会不是陈母，但是没想到的是那人却是陈俊。
陈俊抬头见是她，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愣，“姐，你怎么回来了？”
“妈呢？”陈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妈......她没在家。”
陈俊吞吞吐吐，眼神躲闪，陈羽对他再了解不过了，这是他撒谎的表现。
“这么晚了，妈不在家，她去哪儿了？”
陈俊站起来，绷着嘴，一言不发。
不知什么时候，他又长了一大截，站着的时候，陈羽只到他肩膀的位置，可是他很瘦，瘦的脸颊高高的凸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已经看不到他脸上的少年气，他像是突然长大了一般，看起来疲惫不堪。
陈羽心里涌现出阵阵的心疼，陈俊，她的弟弟，这个才上初三的少年，作为姐姐，她一直忽视了他，也没有好好照顾过他，从小到大都是。
她放软声音，低声开口：“小俊，告诉姐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吗？”
陈俊的眼角慢慢地红了，他低着头，不敢再看陈羽，“爸妈不让我告诉你。”
“到底是什么事啊？你快说啊，你想要急死我是吗？”因为太心急，陈羽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很多。
“妈......妈她住院了......”
“住院了？怎么回事？”
陈俊一直不敢抬头看陈羽，他低着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原来，陈羽从楼梯上摔下来之后，学校就第一时间通知了陈家父母，陈母急匆匆的赶到医院，陈羽正在急救室抢救，陈母就晕倒了。
一时间急救室里兵荒马乱。
陈羽从急救室被推出来的时候，陈母还在另外一间急救室。后来还是陈羽的医生说检查之后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醒不过来，反而是陈母的情况要糟糕一些。
为了不让陈羽发现，陈母在陈羽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转了院，并且拜托老师和医院的人不要把自己晕倒住院的事告诉陈羽，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医院和学校没有理由不答应。
陈父在医院照顾陈母，这段时间都是陈俊一个人在家。
他一夜之间长大，一个人上学，放学，给自己做饭吃，超市本来是没开门的，但是这期间也有老顾客来买东西，他就在晚上放学之后，把超市的门打开，一边看着超市，一边在趴在柜台写作业。
直到昨天陈羽突然打来电话，他担心自己的姐姐是发现了什么，才刻意问了她什么时候回家，在得到“周末回家”的答案之后，他终于放下心来。
他想，“周末的时候，妈应该就回来了吧。”
陈俊讲完这些，姐弟俩谁都没有再说话，一瞬间超市里静悄悄的，只有门外不知名夏虫的鸣叫，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陈羽，发现她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姐，是妈不让我告诉你的，说你快考试了，不能让你分心。”
“妈是什么病你知道吗？”
陈俊摇摇头，“爸妈不肯告诉我，我就去了一次医院，还被爸爸给赶回来了，他说我在那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让妈担心，可是......可是我早就长大了呀。”
在超市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陈俊的眼睛亮晶晶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抹阴影，倔强的样子让人恍然觉得，他的成长是真正意义上的长大。
“你把超市关了，去楼上睡觉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那你呢？”
“我去医院一趟。”
“都这么晚了，你自己一个去不安全，再说妈要是知道我把她住院的事情告诉了你，肯定会怪我的，姐，你就装作不知道行吗，爸说妈已经没事儿了，过两天就回来了。”陈俊从柜台里走出来，站在陈羽面前。
陈羽抬头看他，这个臭小子真的是长大了，看他的时候，只能看到下巴的位置，要看清他的表情，还需要抬一抬头。
陈羽心里一软，眼睛一酸，只觉得眼泪就要下来。
以前陈俊整天嚷嚷着想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就能不被父母管束，就可以像只鸟儿一样自由翱翔。可是，长大有什么好呢，长大了就再也不能当那个什么都不用管的小屁孩儿了。
她想揉揉陈俊的脑袋，但是已经够不到了。
她只好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小俊，听话，今天晚上如果我不去医院的话，我没法睡觉，甚至明天也没心去上学，我只是去看看，看到妈妈没事儿，我就回来。”
陈俊看她坚持，只好点头妥协，但是又说无论如何他都要跟着一起去。
陈羽只好答应，她也知道现在确实有些晚了，虽然已经迈入夏季，但是小县城的夜生活并不是很丰富，这个时间，街上确实没有多少人了，虽然现在人心淳朴，但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谨慎一些没什么错。
与其让陈俊担心还不如让他跟着，两人作伴，会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