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此生最狼狈时,是少年金光瑶甘冒风险收留他。他真心感激金光瑶,亦怜其身世可悯。他知金光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却总不愿意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往坏的方向想。
经历了一遍又一遍的推演,蓝曦臣知自己再无法自欺欺人了。过往重重,他自以为兄弟情深,人家却是演了一场又一场。于金光瑶而言结义不过是方便他害人,他与大哥却当了真,终落得一个五马分尸,一个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回首从前,金光瑶所谓苦衷或许根本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若再执迷不悟,蓝曦臣已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亲人朋友,今日必须与金光瑶做个彻底的了断。
心中下了决断,蓝曦臣上前道:“魔神大人,人只能为本人做选择,但推演只是假设,可否假设金光瑶走一条正道?”
“二……泽芜君!”金光瑶看着蓝曦臣,欲言又止。
“当年大哥一直想要敛芳尊向善,可敛芳尊每次都推说自己没有办法,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做个好人。”
“不用了!”魔神嗤笑道,“从恶还是向善从来都是本心的选择,世上从来没有只能为恶之路,所谓迫不得已不过是想要的太多,又贪图捷径罢了。敛芳尊的康庄大道一直都在,可是他想要的却太多。”
蓝曦臣讷然无言,聂怀桑冷笑道:“如敛芳尊这样的人,想要他从善,除非让他忘却前尘重新投胎吧!”
“魔神大人,蓝曦臣的机会不如由我代劳。”蓝宗主开口道。
相较于观音庙的蓝曦臣,这位经历过丧弟之痛以至于一夜白发的蓝宗主显然更果决。毕竟,在他们的世界,他与聂明玦早已看清真相与金光瑶割袍断义。
见蓝曦臣和聂怀桑向自己看过来,蓝宗主道:“我是另一个世界的蓝曦臣,在我们的世界,我与明玦兄已经与金光瑶割袍断义。”
蓝宗主看了一眼右使·蓝忘机:“我痛失胞弟,这位蓝宗主失了义兄,皆与敛芳尊有关。敛芳尊在我危难时收留我,我很感激,所以我劝说大哥举荐他去金家,为他力保射日之征的战功,助他认祖归宗。该报的恩,我会报,但这次我选择没有三尊结义,只报恩,无兄弟之情。”
“可以!”
这次推演从孟瑶刺杀温若寒开始,聂明玦要为死在孟瑶手上的修士报仇,却被蓝曦臣阻止。蓝曦臣前往不夜天时,无意间知道了阳泉奇袭的真相,恼孟瑶设计聂明玦,但因孟瑶刺杀温若寒有功,而无法揭破。
为报答孟瑶收留蓝曦臣,挽救聂明玦性命,两人力保孟瑶卧底的战功,允诺他日会在不违道义的前提下,帮他三次,但并未与之结拜。同时因察觉孟瑶并非良善之辈,聂明玦和蓝曦臣对他多了提防之心。
金光善贪图孟瑶功劳,依旧将他认回金家,改名金光瑶。没有三尊结义,没有两位义兄撑腰,金光瑶在金麟台遇到了更多羞辱。急于出人头地的金光瑶比现世更渴望权力,不遗余力地谋取阴虎符,研究鬼道,以讨好父亲。
没有三尊结义,对于金氏的野心,无论是聂明玦还是蓝曦臣都看得比现世明白。没了约束义弟行正道的责任,聂明玦看金家再无一叶障目,蓝曦臣没有带着弟弟参加金氏家宴。
魏婴穷奇道劫走岐黄一脉,聂明玦没有听信金家一面之词,而是与蓝曦臣亲临穷奇道又上乱葬岗与魏婴面谈。知道岐黄一脉并非战俘而是被拘禁甘泉的温氏余族,知道了金家以人为饵夜猎恶行,也知道了岐黄一脉对江家的恩情。
聂明玦是说过一姓之人要与家族荣辱共担,但他也说了前提,就是温氏作孽时,温情姐弟没有作为。温情温宁甘冒奇险救治魏婴、江澄,偷出江枫眠、虞紫鸢遗体和遗物,岂能说无作为?且他们既然作为温氏余族拘禁甘泉,而非在战场俘获,贬为苦力,那就不该再被随意打杀。
聂明玦性子爆裂,对江晚吟有恩不报非常看不上眼,与蓝家力证魏婴没有与百家为敌。魏婴知晓并没有百家容不下他们之说,也知道了江澄对温情姐弟恩情只字不提,为他乱认罪名,意识到江澄与他不比过往,多了提防之心。
既然不必与百家为敌,魏婴也不用在乱葬岗画地为牢。然为了防备金家,他们还是住在乱葬岗上,但在夷陵城内开起了医馆。夷陵百姓可以去医馆求医,还能找魏婴和鬼将军除祟。
在温家医馆求医,医师医术高明,若实在没钱还能赊欠。每月初一十五有义诊,看病只要付药钱。请夷陵老祖和鬼将军除祟,只要力所能及地付些报酬,哪怕是一把青菜一袋土豆都行。
夷陵老祖是个买土豆会砍价的穷光蛋,鬼将军是个说话结结巴巴,小孩子上去逗弄他也不生气的小结巴。日常看到他们在夷陵城晃荡的百姓表示,仙门百家真是一群八婆,编瞎话都不知道编好一点。神他么杀人如麻的夷陵老祖和鬼将军!
夷陵这边岁月静好,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没有与百家为敌的魏婴收到了师姐成亲的请帖。
魏婴亲手做了一对护身法器予金子轩和江厌离为新婚贺礼,无形中表明了自己与江厌离并无私情,与金子轩不睦单单是不满金子轩对他师姐态度。只要金子轩对他师姐好,他就不会与金子轩不和。
然魏婴欢天喜地去喝喜酒,酒宴上金光善却腆着脸要帮魏婴保管阴虎符。
因蓝聂愿意为魏婴和岐黄一脉担保他们没有与百家为敌之心,魏婴觉得凭借鬼道足以保护岐黄一脉。婉拒将阴虎符交给金氏保管,魏婴思及阴虎符难以控制,邀请了聂明玦和蓝启仁为证,当众销毁阴虎符。
魏婴在销毁阴虎符中受伤,决定闭关养伤。温情虑及魏婴身体状况,说服魏婴搬家。温宁的状态最好不要离开魏婴,魏婴的身体需要温情调理。族人不愿离开他们,于是魏婴便带着岐黄一脉一路南下,前往崖州。
自魏婴落脚夷陵,在温氏余族宛如亲人般的相处下,重拾了开朗的性格,与蓝湛关系缓和不少。他销毁阴虎符受伤,蓝忘机亲自带着伤药上乱葬岗为他疗伤,听说温家人要陪魏婴去南方调养,又亲自护送他们南下。
临行前,魏婴特意在乱葬岗建立咒墙镇压邪祟,又去信清河,将夷陵百姓托付于聂氏。这里的魏婴不像现世那么消息闭塞,早早知道了江澄不死不出的规矩,听多了金氏对他的抹黑,心灰意冷下,不曾与江澄辞行,但将一枚亲手所制银铃托蓝氏转赠江厌离未出世的孩子。
那头金光善贼心不死,没有了阴虎符,他还眼馋鬼将军和鬼道术法呢!魏婴与温氏一族由蓝湛护送走得悄无声息,并未惊动百家,他们还以为魏婴在乱葬岗闭关养伤呢!
金光瑶为了汲取更多权利,出谋划策诱苏涉下咒,误导金子勋以为魏婴给他下咒,带人跑去乱葬岗找麻烦。金子勋没蹲到人,强行破开了魏婴留下的咒墙,恰好金子轩被金光瑶骗来阻止金子勋。
仙门规矩,邪祟度化为上,镇压为次,灭绝为下。魏婴虽修鬼道,却遵从了这个规矩。乱葬岗上的邪祟度化了一批,灭绝了少数,大部分厉害的都镇压着。金子勋破坏了咒墙,以至于邪祟尽出,最终唯有金子轩因魏婴所赠法器重伤逃出。
金子轩一路逃回金麟台却被神秘人杀死于途中嫁祸魏婴。金光善召集百家共讨魏婴,聂明玦和蓝曦臣知晓蓝忘机亲自护送魏婴与岐黄一脉南下,并未相信金家说辞,唯有江氏和金氏附庸家族响应。
金光瑶想以蓝曦臣和聂明玦答应他的条件邀请两家共讨魏婴,到了云深不知处才知道蓝曦臣知晓夷陵乱葬岗咒墙被破,带着门生与聂明玦汇合去夷陵除祟修补咒墙了。
金家率领一群乌合之众赶到夷陵,却没有找到魏婴和温氏遗族下落,却遇到聂明玦为金子勋破坏咒墙放出邪祟伤及百姓前来问责。金光瑶一番巧辩,聂明玦不是其对手。临走前,却以修咒墙除祟算作为金家善后,免去了金光瑶两次求助机会。
聂明玦和蓝曦臣既知金氏阴谋嫁祸,自然不会透漏魏婴等人去向。金氏于是向江晚吟追问魏婴下落,江澄答不出来,被金家孤立。
江晚吟盛怒之下想从金麟台接走了丧夫的长姐。金夫人却要扣下金凌,江厌离不舍其子,留在金麟台,不过数月,金家便对外宣传江厌离病逝。
江厌离“病逝”后,金夫人意识到金子轩死因可疑,疑心金光瑶谋害其子。她深知江澄人品堪忧,胜在对江厌离和金凌真心。江澄因其姐之死闹上金麟台,正忧心孙子安危的金夫人顺势同意江澄带走金凌,并暗中转移了自己掌握的财物去莲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