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明但笑不语,悠悠走到桌子旁拉了个椅子坐下。
“良禽择木而栖?那你倒说说,怎么个栖法?”
他冰冷的态度,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唐锦瑟缓缓走到他跟前,“殿下是天之骄子,是民心所归之人,如今朝中局势大变,放眼诸位皇子,殿下才是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
“所以呢?”
“不知殿下可否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为您效力呢?”
沈屹明闻言,一双犀利的眸子上下打量她。
却久久不作出回应,堂中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可是本王听说,你与靖王夫妻情深,如今却想投奔于我,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他的回答在唐锦瑟的意料之中。
果然是原书男主,这种警惕心,不是能轻易忽悠的。
她淡笑,“殿下的人跟踪我这么多时日,也该发现我和靖王空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了吧?”
沈屹明嘴角勾起,对她刮目三分。
没想到她区区弱女子,竟能发现他派去跟踪她的人。
“靖王妃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靖王妃还帮衬着靖王对付本王,难不成,这些你也忘了?”
“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我认清了局势,若是殿下愿意接纳我,日后便由殿下调遣。”
沈屹明冷笑,“本王可不养无用之人。”
“那是自然,这些是我投奔殿下的一点诚意。”
说罢,她拿起柜子里的锦盒,走到承王跟前打开,里面都是她收集的所有香具。
瞧见香具的第一眼,不得不说,沈屹明眼底流露出动容,但很快又掩饰下去。
“这就是你的诚意?”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大拇指上那枚墨玉蛇雕扳指。
“殿下觉得不够?”
话音刚落,他就把那个锦盒放置到一边,缓缓站起身。
悠悠走至她的身边,沈屹明凑近她的耳畔,抬起手抚住她的肩膀,“你今日这副打扮,怕不仅仅是为了献出香具?”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朵和脖颈上,惹得她鸡皮疙瘩渐起。
偏偏,他抚在她肩头上的手指,还在似有似无地摩挲。
唐锦瑟按捺住内心的膈应,赔笑道,“若是能成为殿下的人,是我的荣幸。”
莞尔一笑之间,她转身面向他,纤纤皓腕环住他的脖颈。
沈屹明勾唇一笑,索性搂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着二楼的房间而去。
他一脚踹开房门,将她抱到床上。
看着躺在床上极具魅惑力的佳人,沈屹明感觉浑身燥热。
便瞬间如狼似虎般地扑过去。
他的大手萦绕在她的后背,正想着怎么享用时,房门冷不丁地被人推开。
两人一愣,朝屋门望去,瞧见早已黑了脸的沈屹坤立在那。
唐锦瑟大脑空白,沈屹明却眯了眼睛,泛起玩味。
“沈屹明,你活腻了,敢动我的人?”
“你的人?”沈屹明冷哼一声。
他睨了唐锦瑟一眼,“你告诉他,你是谁的女人?”
唐锦瑟完全没料到沈屹坤会出现在这,她的这场局里,也完全没有设想过沈屹坤。
抬眼望去,沈屹坤的脸上茫然,眼底被无措和愠怒布满。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的心头咯噔一下。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故作镇定,“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话一出,沈屹坤心头拔凉,却又不肯相信地追问,“你是不是……”
他哽咽了一下,想问她是不是被沈屹明抓住了什么把柄。
可还没等他说完,沈屹明就不知死活地挑衅,故意把唐锦瑟拉进怀里,
“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快滚!”
这一举动,登时把他激怒。
他忍无可忍地扬起拳头,径直朝沈屹明的脸上招呼。
唐锦瑟反应迅速地挡在他俩之中,把那一拳拦了下来,“靖王殿下,请你自重。”
若是这一拳打出去,他多年来装作羸弱的事必会暴露。
拳头顿住,看他的反应,尤为震愕。
沈屹坤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在他跟前护着沈屹明。
他更是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前几日他们还联手对付唐府。
今日,她就成了沈屹明的榻上宾。
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就要往门外拉,“你跟我走。”
哪知她利落地甩开,极其不耐烦地对他喝道,“沈屹坤,你到底要我说多明白?我和你又不是一路人,你为何非得纠缠着我不放?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心里就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就是承王殿下!”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识趣,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打扰我和殿下的好事?!”
时间紧迫,她要救慕玺,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可那些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捅得他千疮百孔。
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唐锦瑟咬咬牙,索性狠心地放出终极大招逼他离开。
她身子一倒,软着腰肢儿倒在沈屹明怀中,贴着他的胸口略微娇嗔地抱怨,
“殿下,他好烦,殿下快把他赶出去吧。”
沈屹坤头一次感受到,心口那个位置,疼得厉害。
他恨恨地捏起拳头,良久,又无力地松开。
终是苦笑了一声,“这就是你想要的?”
“好……我成全你。”
不等她回答,他拂袖转身离开。
那抹离开的身影,落寞得让唐锦瑟心疼。
她没想伤害他的,是如今的情势逼人。
屋门一关,沈屹明饶有兴趣地勾起她的下颚,“念在你刚才的表现上,本王今夜定会好好奖励你。”
他的脸凑到她的脖颈上,刚要吻下时,她利落地抽身躲开。
“殿下不脱了衣裳,如何办事?”她巧笑一声,挪了位置到他身后,“就让我为殿下宽衣解带吧。”
沈屹明眸光微暗,“好。”
她立在他的身后,佯装替他解开衣裳,实则从袖间滑出早已准备好的银针。
看准位置稳准狠的朝他的后颈扎上去!
忽地,就听沈屹明吃痛地“嘶”了一声,满是警惕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你!”
接着,他就感觉浑身无力,头晕目眩。
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人。
最后,直接无力地倒在地上。
唐锦瑟的脸上一改刚才的殷勤,换上一副冷漠的神色,连语气都冷了几分,
“你还真是叫人恶心,要不是慕玺在你手中,老娘有病才陪你演这么一出!”
沈屹明喘着粗气,“你在房里……熏了迷香?”
“可不是普通的迷香。”只要熏上一会儿,即便是老虎都能被放倒。
而她,早已服用了解药。
这也就是刚才她要刺激沈屹坤离开的原因。
再配合上刚刚扎在他后颈上的香毒,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药效来得很快,地上的人沉沉昏去。
她走过去蹲下,直接扯下他手上的那枚墨玉蛇雕扳指。
有了这个,就能救慕玺了。
唐锦瑟一刻也没耽搁就离开,骑上了银铃准备好的千里马,和问荆刘妈快马加鞭地赶往岱山。
银铃的人早就在那等着接应唐锦瑟,一看到她来,立刻领着她前往囚禁慕玺的那个山洞。
他们埋伏在不远处观望,洞口有重兵把守。
若当时真的强攻,只怕会把所有人的命搭进去。
弄清楚情况,再让银铃帮她易容好后,她就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果不其然,那些侍卫一瞧见她,立刻拿着长枪把她团团围住。
“什么人?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我们的枪可不长眼!”
她冷笑一声,“你们的枪不长眼,那你们是长眼的吧?这是什么你们认不出来?”
她把那枚墨玉蛇雕扳指亮出,那些侍卫顿时傻了眼,立马你看我我看你。
“主上的信物怎么在你这里?!”
唐锦瑟临危不乱,“当然是主上让我来的,他说靖王妃已经归顺,以后解百毒就是咱们的人,命我把他带回承王府。”
侍卫们闻言,面上有所动容,却始终没有放下长枪。
她顿时呵斥出声,“怎么?你们想抗令?我这就回京城禀报,影响了主上的计划,有你们好看的!”
说罢她佯装要走,那些侍卫顿时散开,恭恭敬敬地放行。
找到慕玺时,他已经完全不省人事。
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已经是濒临死亡的状态。
他们立马带着人回京治疗。
哪知路上却被承王的暗卫追了上来。
想来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承王的尸体,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把慕玺交给问荆,嘱咐道,“你们先走,我去引开他们。”
刘妈当即不同意,“不行,太危险了。”
“慕玺的伤势耽误不得,咱们若是被绊在这,谁也别想活!”
暗卫已经追上来,容不得他们在这浪费时间。
她果断地扬起鞭子一抽问荆的马,马儿顿时扬着蹄子冲出去。
她索性掉头故意把暗卫往反方向引。
那些暗卫毕竟是被人精心培养过的,纵然她故意在山里怎么兜圈子,想甩掉他们,可对方还是很快追了上来。
被围堵在深山之中时,那约莫百来人的阵仗让她瞬间软了腿。
暗卫头领一挥手,几个暗卫就朝她冲过去。
本以为解决一个小丫头不费吹灰之力,哪知她居然赤手空拳地将四人按倒在地上。
那一身看似有章法,却从来没人见过的功夫,让暗卫头子瞬间傻了眼。
现实中,她好歹也是精通空手道和散打的。
瞧不起谁呢?
唐锦瑟疏松了下骨头,那些暗卫就一窝蜂地冲上来。
她毕竟不会武功,要以一人之力敌这么多人,谈何容易?
陆子昇看着沈屹坤两手空空,气得差点晕过去,“你!你怎么这么呆啊!讨姑娘家欢心,你不会真以为就靠一张嘴吧?”
沈屹坤青筋微起,他竟敢说他呆?
但是下一刻,又觉得自己空着双手去的确有些不妥。
想起她前些日子中毒,现下最需要调养,故而吩咐晏秋道,“晏秋,去药堂取人参,燕窝来。”
“是。”晏秋领命抬脚就要去,陆子昇袖子一挥直接吼道,“慢着!”
他满脸“真是开了眼了”的表情看着沈屹坤。
纷纷摇头,“带人参燕窝?你这是去看望病患还是去讨姑娘欢心,啊?”
陆子昇和沈屹坤相处了二十一年,只知他领兵作战、文房四宝样样精通,却不知在感情这方面沈屹坤完全就是一窍不通。
明明……明明他之前情商也挺高啊……
是不是最近受伤……伤到脑子了?
“你仔细想想,王妃有没有跟你提过,她喜欢什么?”
沈屹坤略微思索,忽地灵光一闪,眸中尽显笑意。
她还真跟他提过。
唐锦瑟这几日不是在学习盲文,就是在忙着应付沈屹明。
前几日回春堂有天花病患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为了安抚民心,他们对外宣称老妇已死。
也为了不让沈屹明生疑,她和慕玺还特意找了个老妇的尸体在郊外下葬。
这几日她忙得腰酸背痛,不幸中的万幸,还好沈屹坤最近没再来叨扰她,不然她真的会一个头两个大。
她坐在回春堂里翻看盲文笔记时,问荆回来来报,“小姐,你让我打听有关楚世子的消息,已经打听到了。”
正值晌午,四周也恰巧没人,唐锦瑟指了旁边的椅子让问荆坐下,“如何?”
“属下得知,楚世子如今刚好二十岁,平时最喜欢倒弄香薰首饰这些东西去讨女人欢心,完全就是在脂粉堆里醉生梦死。
因为其不争气,和他父亲关系也不融洽。”
问荆的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包涵着关键的信息量。
唐锦瑟摸了摸下颌,喜欢倒弄香薰?
巧了这不是?香薰,她刚好专业对口啊!
只不过,她现在身处回春堂,要如何才能让那个纨绔子弟自己送上门?
正当唐锦瑟思索之时,她瞧见一大排家丁抱着白色的花上街。
好巧不巧,那些家丁齐齐停在回春堂门前,两侧并列站开,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唐锦瑟眼皮子狂跳,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她就瞧见手执玉扇,一身白衣的沈屹坤出现在那条道上。
沈屹坤笑得风光霁月,伴着清风和阳光,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