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二人就离开了天济学院。
穿过熙熙攘攘的早市,拐过七八个幽长的胡同,走到一排低矮房屋的尽头,停住了脚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过了几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随后,门被打开,一个衣服都没穿好的大汉睁着还没睡醒的眼,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大清早的,谁啊!”
魏学礼也不急恼,呵呵一笑:“三刀,老夫来找董千秋!”
“嘿!你说找我师父就找我师父?你知道我师父是……”
被唤做三刀的大汉一脸不屑,可当他那双惺忪的睡眼落在魏学礼脸上时,眼珠子猛然一突,似乎是不相信一般,使劲揉了揉眼睛,当确定眼前的人真的不能再真的时候,之前的懒散瞬间消失,下意识的双手并立,站直了身子,结结巴巴道:“魏……魏老师,是……是您吗?”
魏学礼笑着点了点头:“正是老夫。”
随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轻叹一声,继续开口:“当年神工铺中那个最顽劣的孩童,如今一转眼,也已经长这么大了,岁月不饶人啊,这一晃,就是二十年啊……”
程三刀的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红,他揉了揉眼睛,语气中充斥着恭敬:“魏老师,您是来找师父的?”
“没错,他在吗?”
“在在在!”
“您请进,我立马去通知师父!”
踏进院子,洛云兮目光微微一扫,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好家伙,这是……一个家?
偌大的院子中,东边堆放着各种木头,西边排列着各种金属,一个大铜炉子在院子中间烧的火热,就连本应该是待客的客厅,可被拆了堆满了各种材料!
程三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从一堆木屑的覆盖中,扒开两张勉强可以称呼为凳子的东西,开口道:“魏老师,您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去通知师父!”
说完,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内堂,边跑边喊:“师父!师父您快看看谁来了!”
看着他的背影,魏学礼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子,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毛躁啊,呵呵……”
眼前的一幕,虽然充满了疑惑,但是魏学礼没有说,洛云兮自然没有开口问。
他相信魏学礼,该自己知道的,自己当然自然会知道!
没过多久,程三刀风风火火的身影又折了回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加雄壮的身影!
深秋的季节,却半敞着怀,一身古铜色的肌肉,充斥着暴力的美感,若不是那半白的发须,你根本就会相信,这是一个至少六十岁以上的老人!
只见他看到魏学礼,眼中刹那间爆出一抹激动的神光,随后又很快的隐藏好,踏步来到他们面前,随手拎起一块木头座下,还未说话,先解开腰间的酒壶,咕咚灌了一大口,随后一抹嘴:“呦!真是稀客啊,你这酸秀才还活着呢?”
听到这般没有礼貌的话,魏学礼也不生气,笑呵呵道:“老天垂怜,让老朽还能虚活几年,千秋,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啊!”
董千秋眼中,也闪过一抹怀念,随后又是一口酒猛灌了下去,开口道:“好了,别瞎客套了,用你这酸秀才的话来说,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天找老子来有什么事?”
魏学礼眼帘低垂,缓缓开口:“老朽想请你,重修天济学院!”
真准备往嘴里倒酒的董千秋,听完这句话,动作,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魏老师,您说什么?天济学院,真的可以重修了吗?”
程三刀脸上顿时闪过浓浓的兴奋:“太好了!太好了!”
“我立马就去找人!”
“三刀,站住!”
突然间,董千秋沉闷的声音响起。
只见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壶,看向魏学礼,沉声开口:“酸秀才,如果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这个事,那你还是请回吧!”
“三刀,送客!”
“可是师父……”
“老子的话你没有听到吗?送客!”
“千秋!”
这时候,魏学礼也站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二十年了,你难道还没有放下吗?”
“放下?哈哈……老子早就放下了!”
“正是因为老子放下了,才不想重蹈当初的覆辙!”
“老魏,这夏国,容不下一个天济学院,你也醒醒吧!”
“以前或许不可能,但是现在,并非是奢望!”
说话间,魏学礼将身后的洛云兮让了出来,缓缓开口:“他叫洛云兮,皇上钦封的六品少师,天济学院新一任院长,而且……”
魏学礼声音顿了顿,凝重道:“他是洛家的后人,唯一的后人!”
“什么?他是洛院长的儿子?!”
当听到最后一句话,董千秋猛然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你就是洛云兮?我知道你!”
这时候,一旁的程三刀突然拍手道:“师父师父,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以一己之力守住红岩县,复苏了儒家圣道的家伙!”
此时,洛云兮一步上前,对着董千秋拱手一礼:“云兮,见过董老!”
董千秋深深的看了一眼洛云兮,随后又深深灌了一大口酒,目光一转,对着魏学礼开口道:“如果这就是你要重修天济学院的资本,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歇歇吧!”
“老子困了,不陪你们玩了!”
“董千秋!”
一向心平气和的魏学礼,此刻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怒容:“天济学院是我们的家,二十年前,我们的家毁了,我们在外漂泊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如今终于有了可以回家的希望,你难道又怕了吗?!”
“没错,我是怕了!”
董千秋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怕那个我视若珍宝的家,再次被人无情的践踏,我怕那些视若孩子的学生,再次在我面前被人残害,魏学礼,二十年前,我们的家,我们的信仰,都没了!”
“重建天济学院是简单,可是重建了又如何?”
“我们守得住吗?难道还凭一个二十多岁的娃娃?!”
“呵呵,没有希望的努力,还不如让老夫,就在失望中沉沦!”
“送客!”
就在董千秋步履蹒跚准备回去的时候,身后,突然间响起一道声音:“董老先生,您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洛云兮不能为天济学院,撑起一片天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