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下达了指令，但事实上，莫砚也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拿到了中枢钥匙，他得去中枢控制室，但去控制室做什么？按下关闭中枢的按钮？
他盯着手中的报告图。
瑞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他说道：“黑雾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飞船袭来，你在犹豫什么？”
所有的证据都很明确了，只要回收完这些垃圾，他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了，要不，就试试看？
“先前袭击飞船的太空垃圾带了一个好头，飞船的尾部受伤，形成的缺口会吸引更多的黑雾过来，这个过程无法逆转。”
莫砚的头抬起来。
“尾部受伤？”
他记得他扔掉引线的时候，飞船尾部还是正常的。难道是因为这个？莫砚的脸色一白。
瑞斯点点头：“大概是飞船行进过程中产生了不稳定，影响了周围的空间，太空垃圾率先被吸引到飞船尾部，飞船的一个炮击口被堵塞了，引来更多太空垃圾。周围的引力场发生了变化，由此加快了黑雾潮的聚集。10到100亿吨的估计，指的是所有存在于飞船附近、可能被吸引过来的黑雾。”
被吸引过来的黑雾？莫砚一愣。
“多大范围内的黑雾可能被吸引？”
瑞斯无奈道：“嗯，这就难说了，硬要说的话，可能是中枢视野窗范围内能看到的所有黑雾吧。”
一个想法突然涌向莫砚。
“有没有更清晰的黑雾的图片？”
“什么？”瑞斯一愣。
“更清晰的黑雾的图片，彩色的、有参照物对比的都行，还有预估到的100亿吨当量的和视野窗的对比图，现在就要，立刻马上。”
莫砚有些急切。瑞斯的话给了他启发，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就绝不可以关闭中枢。
瑞斯被莫砚的语气吓到了，立刻拿来了几张对比图，还没递给莫砚，莫砚就凑上去拿起来看了。
黑雾是黑色的，与黑暗的宇宙浑然一体，只能通过周围灯光的映射反推黑雾的位置和当量。现在莫砚拿到的这张图，和他当时在中枢视野窗看到的一模一样。
几个小时前他认不出来，但现在他可以非常肯定地讲，他在视野窗中看到的那团黑色的东西，就是黑雾，中间夹杂着的灰色物质就是零散着的太空垃圾。
他立刻去看100亿吨的视野窗对比图。只看了一眼，他的心就沉了下去。如果研究部的图准确，那么此次袭击的黑雾绝对不止100亿吨。
“按现在的速度算，100亿吨黑雾聚集需要多长时间？”
瑞斯皱了皱眉：“斯托上校，我得提醒你，根据预测，这些黑雾不可能到达100亿吨，不过，如果你硬要计算的话，大概是15分钟。”
他又补充道：“10亿吨黑雾大概会在10分钟后聚集。”
莫砚没有去问为什么明明只相差5分钟却会聚集这么多黑雾，很显然，现在黑雾聚集的速度在呈指数增长。
关闭中枢和开启中枢的条件不一样，他必须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拖五分钟。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解答。”莫砚朝瑞斯点点头，朝中枢控制室赶去，“监控好数据。”
不等瑞斯回答，他就朝前跑去。“按刚刚瑞斯说的15分钟算，现在还剩多少时间？”
“13分钟。”
“之后按还剩8分钟算。”
他终于知道这一关的坑在哪里了，就是在这里。15分钟是聚集100亿吨黑雾的时间，也是开启中枢机关的时间。
莫砚朝走廊的玻璃窗看出去。现在外面正一片黑暗，漫天黑雾将小玻璃窗罩的严严实实。而这只是不到10亿吨的当量。
他曾在视野窗中看到过那团黑雾，盘踞于银河之上，在璀璨的恒星光辉和飞船明灯的衬托下，黑暗得仿佛来自地底的深渊，让人透不过气来。
那样庞大的黑雾，处于被飞船吸引的范围内，但绝对绝对不止100亿吨。
关闭中枢是一个绝对的错误选项，只有选择开启中枢才可能回收所有的垃圾。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团黑雾没有被检测到，但莫砚知道，它一定没有消失。也许此刻它就藏身在不远处，只等莫砚一按下关闭中枢的按钮，它就会侵吞所有人类的生命。
中枢关闭完成后，当系统检测到黑雾的当量超过10亿吨，回收通道会自动开启，但不消片刻，整个系统便会崩溃，而飞船，再也没有多余的能源可以再次改变中枢的状态，它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暗将他们吞噬，将他们身后的所有人吞噬。
如果他选错了，这就是结局。而他，也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莫砚感到一阵恶寒，这是闯关世界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恶意，也是闯关世界留给他的抉择。
只有回收所有的垃圾，才可能生存下来。
莫砚毫不怀疑，隐藏起来的黑雾是闯关世界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因为没有回收完所有的垃圾而消失。
难怪闯关任务要这么安排，果然到处都是坑，一点后路也不留给闯关者。
莫砚想起【森林皇后】副本的任务，虽然只是解谜，但整个副本都充斥着人类与自然的对抗，那么这一关是什么意思呢？对人类的嘲讽吗？
除了必须解决的垃圾，飞船上还充斥着虚伪、欺骗、争斗，埃里克是一个，态度暧昧的联邦高层是一个，而且看样子他们内部还存在分歧，背后控制的那人不知道算不算一个，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他猜错一步，或者中途暴露了，都无法通过这一关。
莫砚大胆猜测，闯关世界这么设计关卡的原因，为的就是让自己关闭中枢。从上级的指令，到事态的逼迫，都在说，快，关闭中枢吧，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一切还来得及改变。
但控制者在这当中充当了什么角色？莫砚还未想明白。
“上校，您到达中枢控制室了吗？中枢关闭了吗？途中的所有障碍已为您清除。”亚瑟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
“马上。”莫砚回道。
他不会告诉其他人他将不关闭中枢，而是开启中枢。他没有证据表明黑雾会超过100亿吨，联邦高层也不会允许他改变决策，莫砚想到埃里克肩上的摄像头，头就一阵疼。
还是有很多东西不明白。
但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重点是，去开启中枢，然后回收所有的垃圾。
但他必须阻止亚瑟。开启中枢后，飞船只有在检测到黑雾到达100亿吨时才会工作，然而从10亿吨到100亿吨还有5分钟的聚集时间，到那时，所有人都会看到飞船对10亿吨垃圾无动于衷。
改变中枢需要时间，一开始的不作为可以用中枢转变需要时间来解释，可是后面等待黑雾聚集到100亿吨的时间却没有办法简单这个借口了，因为这明显不符合研究部计算出来的时间。
这中间有5分钟的时间差，亚瑟是最熟悉斯托上校的人，其他人也许没那么快反应过来，但亚瑟一定会第一个发现。出于对斯托的信任，亚瑟也许会犹豫一小会儿，但这不会太久，毕竟在此之前，斯托曾被控制过，亚瑟会怀疑上校是不是又一次失控了。
所以，留给莫砚的，最多只有1分钟，他必须拖住亚瑟4分钟，等待黑雾聚集到100亿吨。
莫砚回忆了飞船的结构图，在脑海中标出埃里克、亚瑟、瑞斯的位置。埃里克、瑞斯都离中枢控制室很远，偏偏是最难搞的亚瑟，在距离中枢控制室最近的位置上，如果使用飞行器和跃迁点，亚瑟在2分钟内就可以赶到中枢控制室。
莫砚暗叹一声，打开与亚瑟的通讯：“亚瑟，将三道防线的控制权给我，然后看好检测部的数据。”
莫砚忍着愧疚将亚瑟移到了相对较远的地方。从那个位置出发，会多花费一点时间，这将大大有益于莫砚的行动。只要他在三道防线上再做些手脚，拖延4分钟绰绰有余。
莫砚又叹了口气，真是对不住亚瑟了。其实他一直无法清晰的将关卡npc和真人区隔开来，从他的角度看来，他们真的和真人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这种以人类为主要对象的关卡中，更何况，由于任务原因，他还跟他们有了许多互动。
也许有这种情况的不只他一个，不然为什么当初他们会和陈谷成为朋友？大概是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他们遇到的人只是没有感情的发任务机器。
不过，人和人也是不同的，莫砚会对亚瑟产生愧疚之情，大概是因为他占着斯托的身份。亚瑟之所以这么配合，全赖于他对斯托的信任，但这份信任却被莫砚利用了。
莫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残忍。他打住了这个念头。
这很危险。莫砚在心里说。
残忍的应该是闯关世界，闯关世界才是罪魁祸首，是它将所有人卷到了这个地方，如果分不清这个，他该怎么完成任务？
“小砚砚？”
莫砚猛地刹住脚步，心里一沉。他刚刚在做什么？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太危险了，这样下去不行，莫砚对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