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牌上显示时间是一九八一年七月十六日,魏河知道了,高考刚过不到十天。知道什么是月份牌吗?,简单的说,就是印刷装订成小豆腐块大小记录一年日期的东西,总共三百六十页,显示每天是公历几月几号,对应的农历是哪月哪天,进入了什么节气,用的时候要记住每天撕下来一张,当这个厚厚的小本子撕完了,就代表一年过完了。功能和还在流行使用的台历差不多。魏河知道这一年自己高考落榜了,接着还要上复习班,所以,进了里屋后,除了看看自己住的地方是不是原来的老样子,就是找找自己的那些学习教材。他知道,在这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国家还很落后,不像后来到处是工厂,你不上大学可以打工也可以做买卖,现在,农村的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考学,考不上学,自己的一生就算是完蛋了。打开三屉桌,看到了里面塞满的书籍,魏河随手拿出一本,看到代数书上的复杂的公式脑袋都大了,竟然都看不懂了,魏河突然的意识到坏了,四十多年过去了,学过的知识要么就着饭吃了,要么还给老师了,就是再复习一年也够呛。要是考不上学,自己就要在农村呆一辈子了,最后,像自己的那几个农村同学一样,六十多了还出去打工挣钱,想到这可怕的后果,魏河的脑门上立马就冒出汗来了。他这一辈子算是没有受过罪,小的时候家境好,吃的比别人好,穿的比别人强,大专毕业后就分到了县五金厂,月月有工资,几年后五金厂黄了,他就到了工业局,以后就在那混上了,二十年过去,混成了局长。这要考不上学,一切都完了,战斗在农业第一线?那日子魏河真的不想干。他还有一个弱项,因为父亲有工资,他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什么都没学会,庄稼地的活他肯定干不了。魏河突然的想,是不是自己干过的坏事太多了,老天爷要惩罚他,让他返回到过去的时光折磨他一次,不然,老天为什么不让他回到八三年以后?回想一下,魏河觉得自己没有干过太多的坏事,也就是经常的公款吃吃喝喝,这都是大环境,大家都这样,你不这样能行吗?再就是收过礼,私分过单位小金库,家里的电器都是想法写成机器零件单位报销的,要不就是将没有办法报销的发票给了下边的工厂或者是那个公司,太出格的事也没有干过多少。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老天都这么的惩罚,那些坏事干多的了干大的了呢?是不是死后要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或者是下一辈子变成牛马来这个世界上赎罪。原先,魏河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的,现在,却突然的信了,要不,自己怎么又来到了这个世界?我的娘,今后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了,还是那句话,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咱以后要好好的做人。李环做好了饭,来到门口叫魏河去吃饭。魏河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思去吃饭,未来咋办呀?还没有想好呢,但嫂子来叫了,也不能不出去吃。李环看到魏河迷迷瞪瞪的,就上前摸了一下魏河的脑门。“也不烧,你咋了?咋这么的六神无主?”
被李环的手一摸,魏河瞬间就感到了那熟悉的温暖和绵软,心头突然的荡漾起一种别样的感觉,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忍住不去嫂子的房间。“我没有事儿的,嫂子。”
魏河差点喊出李环的名字。李环仔细的看着魏河,“是不是睡在草上中了湿气?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困了就回床上睡,你就是不听。”
魏河笑笑,“我真的没有事儿。”
中午饭是两个小菜,清水捞面。看到面条上卧着两个荷包蛋,魏河顿时又愣住了。他记得和李环好上的那天晚上吃的就是清水捞面,当时,李环就在他的碗里卧了两个荷包蛋。接着一想,时间不对,他和李环发生那件事儿是一年后发生的,那天的饭虽然和今天的一样,但不是中午饭,而是晚饭。李环的碗里却只有清水面,没有鸡蛋。魏河很感动,原来嫂子对我这么好。“嫂子,你来一个。”
说着,魏河将一个荷包蛋夹起来放进李环的碗里。李环想将荷包蛋夹回来,魏河却端着碗躲开了。李环笑笑,开始吃饭。魏河也跟着笑了一下。吃过饭,魏河回到卧室继续翻书,很多的内容看不懂了,于是,就急躁的冒汗了,难道我真的都忘光了?翻看过语文书和政治书后,魏河就找到了一点自信,这两门课绝对没问题,随便看看,高考的时候肯定能吃高分。语文,擦!咱曾经在局里当过几年秘书,那所有的文件都是咱写的,政治,不就那么点玩意吗?咱进过哲学读书班,当了十几年的一把手,最精通的就是政治了,不然怎么给大家上课作报告。他自信学过的东西再学也是很快的,但一翻英语书,脑袋立刻就大了,英语单词一个都不记得了,唯独经常说的“喊楼”,那词组还搞不准了,另外,就是记得那句顺口溜:“来是卡姆去是狗,点头淹死摇头恼。”
正在看书,魏保民进来了。“喂!都考完了,还看书干呀?”
魏保民是二伯家的老三,比魏河大一岁,两个人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恐怕今年考不上。”
“考不上也不用这么着急呀,这才考完几天?还有一年时间呢。”
“你咋样?”
魏河觉得自己问的这句话是废话,这魏保民的学习成绩比他差多了,好歹自己第二年考上了大专,这魏保民又复习了一年,成绩是越考越差,最后成了老打工仔。“走!作伴去把干草卖了,要是下雨湿了,人家军马场就不要了,我家的都装好车了,给你捎上。”
二十里以外,有一个专门给边防巡逻部队繁殖战马的养马场,每年夏天都要收大量的干草做饲料,附近的很多人夏秋两季都割草晒干了卖给军马场挣钱,一斤三分钱。别看一斤只能卖三分钱,很多的人都抢着干,这个时候国家收购粮食价格很低,小麦才一角二分钱一斤,玉米才九分。按照魏河家的条件,他是不用干这事的,父亲是铁矿上的老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四十六元,和乡长的工资差不多,哥哥魏江虽然是临时工,因为在井下工作,各种补贴加起来一个月也挣四十多,有时候还发六十多。但魏河已经是大小伙子了,如果过星期天啥也不干,一定会有人说他是二流子的,所以,同岁数的人干什么他也要跟着干什么。魏保民割草,魏河也跟着去,只是他的那两下子和保民没有办法比,每当保民不知疲倦的猛干的时候,他已经累的坐在地上休息了。保民看到他这样,总是笑笑,然后觉得屁股猛干。有时候,李环就心疼魏河,告诉魏河能干多少就干多少,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那意思是做做样子,不被别人说就行了。魏河割的草确实不多,估计也就三四百斤,卖十元钱左右,但和魏保民一起去卖草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省事,不用单独弄车子,拉车的永远是保民,谁让他个子长的高还有劲儿呢?魏河都想好了,再也不割草了,抓紧时间复习,要不进了复习班,连功课都听不懂了。魏保民帮着将草打成困,装到他拉的车子上。路上,魏保民费劲的拉着车子,魏河在后面跟着,上坡的时候,魏河就玩命的推一下,其它的情况下啥都不管。两个多小时后,二人到了军马场,正好军马场的人要下班,已经没有人来卖草了。他们的草很干净,也晒的很干,大概是急着下班,那个管质检的随便检查了一下便收下了他们的草,魏保民是两千一百六十斤,卖了六十四快八,魏河只有三百四十斤,卖了十块二。回来的路上,两个人拐弯去了乡里的供销社,魏保民要买几双解放鞋。解放鞋非常的结实,后来一直都生产,农民工最喜欢穿,此时,最适合农村人干活穿了,魏保民是带着任务来的,家里的人每个人要一双。解放鞋确实非常的便宜,魏保民买了六双鞋才花了十九块八。而魏河却看上了一条裙子,八块六,觉得不算贵,当然,这是按时下的物价说的,要是他死的那时候估计至少六七百。魏河想买,这算是他重新回来送给嫂子的一件礼物。卖完裙子后,魏河又给李环买了一双后跟稍微有点高的塑料凉鞋,正好把钱花的一分不剩。当然,这是魏河真心买给李环的,尽管重生了还没有和李环发生那种事儿,但李环早就走进了他的灵魂深处,那份情很重,没有丧失记忆的魏河无法忘怀。内心里,魏河很想给李环再买点别的东西,比如化妆品。可是,他现在没有钱,除了卖草的十块二,其它的一分没有。如果有,魏河会给李环买一双皮凉鞋的,他盯着那双皮黑色女士皮凉鞋好几分钟了,一直在算计是今天买一条裙子呢?还是明天再填上两块三买了那双皮凉鞋,因为他觉得李环穿上那双高跟皮凉鞋身材的美就完全的表现出来了。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估计买了,李环也会找来退了,在农村谁要穿这样高跟的鞋,别说别人笑话,你就等着崴脚吧。回家的路上,魏保民拉着架子车,魏河坐在上面,魏保民不时的回头看一样,那笑很邪性。“你笑啥?”
“嘿嘿嘿嘿!行啊你小河,和环嫂子好上啦?上了几回了?”
魏河一听就想揍保民一顿,这是特么的糟蹋他心爱的李环,但他不能急,急了就等于承认有那种事儿,“好好的拉车,别胡说,你以为我像你整天贼眉鼠眼的?”
当然,魏河比魏保民的身体差远了,就是两个魏河也不一定打过一个魏保民。“没有才怪!咱江哥经常不在家,李环嫂子还那么漂亮,换成我早就上了。”
魏河当然知道魏保民何以这样说,一切源自那个破风俗,如果你没有,那才让人觉得奇怪。“三哥,确实没有那事,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魏河只好求保民。“理不理的也是那回事儿,小河,你说我也买一条那样的裙子好不好?”
魏河看着魏保民,这家伙也要买裙子,难道有对象了,“给谁买?”
魏保民停下了车,“我对你说了,你别对别人说,我想给二嫂买一条。”
“二嫂?”
“嗯!”
魏河立刻就笑了,那笑模样也很嘎,“我知道了,你把二嫂上了。”
没有想到魏保民一点也不在乎,“我和二嫂好了都俩多月了,就今天倒霉,被二哥逮住了。”
魏河吃惊的看着魏保民,娘滴,咋这么不小心?“二哥没揍你?”
魏保民嘿嘿的笑了,“踹了我两脚,当时,我有点怕,后来才知道没事儿,二哥根本不在乎。”
“为啥?”
,魏河心想,尽管有那个风俗,估计保军也不会愿意,毕竟是戴绿帽。他估计肯定是二嫂王丽娟勾引的保民,听说二嫂很风流,当姑娘时就谈了好几个对象,和保军结婚时是不是处?都很难说。“嘿嘿,今天不是浇地吗?我和二嫂光顾着玩了,谁知道水跑了,二哥在旁边的菜地打农药看见了,就跑过来了,等我跑出地头才知道二哥早来好长的时间了,他一直在旁边帮着看水浇地来着,估计是我拔了十几颗玉米扑在地上的原因,二哥心疼那几棵庄稼。”
“我二大娘的,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二哥在附近你们就那样?”
魏河很想问问两个人是咋玩的?可是一想还是别问了,太下流。但魏河也知道了,魏宝军根本不在乎,还他娘的让人家快乐完了才过去,咋不早点过去帮着人家擦汗呢?“说实话,没办法,二嫂先把衣服脱了,我没控制住,说正事儿吧,那裙子我买不买?”
“你爱买不买。”
,魏河瞪了保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