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
谢隐眼中充满了蔑视。李夜本来有点犹豫,毕竟用一个要取自己性命的人留下的药,谁放得心?死,并不可怕。李夜用出神剑引雷时,就已经准备赴死。只是如果死得毫无价值,那就另当别论了。好在谢隐也不是真要他冒险试药。王府中有人来清理了地上的尸体,府中豢养的医师也被李夜趁机叫到了跟前。推车上的药罐装满不知名的膏体,虽然每个罐子上都标明药用,但那些医师居然试验不出其中的成分。不过总算肯定了一点,那就是无毒。就连这一点也不是那些医师验出来的,而是王府的狗。李夜没办法,只好任由谢隐暗中摆布。那些医师把原先的药贴解下来,然后按照药罐上注明的药用,换上了对应的膏药。……“嘶”李夜只觉得浑身酥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服,让他几乎低吟出声。并不是谢隐莽撞,只因事情现在已经出乎意料,刻不容缓。原本想借此联合李夜,斩掉李泰的一股势力,以镇住神京那些人。没想到李夜的仇人有点多,竟然还有半步洞天这样的强者……让人震惊不已的是,李夜换药后不用多久,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伤势。他可以下地行走了,甚至已经完全恢复。躲在暗处的谢隐急忙制止他激动的表现,要他保持着衰弱的样子。第二天一早,王府中放出风声,因为郡王身受重伤,需要前往神京找国医医治。等到管家李福回来,李夜交代一番后,留下他镇守王府,自己就被抬上了一辆巨大的马车上。这回郡王府大摆依仗,浩浩荡荡,有数百家仆亲军,随驾而行。谢隐早就坐在了马车里面,他微微合眼,似已睡着,不过灵识却保持着极大的警惕,不放过周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听闻郡王离开藩地,前往神京求医,宣州城都轰动了。自从那天见过李夜的神威之后,他们把李夜当成了心目中的神。车驾所过之处,两边群众夹道相送,好不热闹。直到出到宣州城外数十里,耳边才清净下来。“这回大张旗鼓,总能把他们引出来了吧?”
谢隐满怀期待。李夜满脸不安,说道:“但愿此计能够见效,我现在脑子有点疼。”
谢隐道:“脑子疼没事,证明脑袋还在脖子上。”
“那倒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出了宣州他们要是还不动手的话,难道我真要跟着殿下去神京?”
李夜忧心地说道。谢隐问:“你不愿意?”
李夜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万分不情愿。谢隐现在什么身份?在这个时候和他太过亲近,绝非明智之举。李夜虽然不会落井下石,可也不想沾染是非。那帮人动起手来,连谢安石都应声而倒。何况一个郡王?李夜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到了他这个位置,他一身所系的,不单是个人的安危祸福,他身后,关乎整个宣州。要是以往,谢隐一定会强迫他完全屈服于自己的意志。可现在他对李夜,不想过分打击。他在李夜身上看到了和李元吉他们不一样的东西。就这样,车驾逶迤而行,一天,又一天……眼看越走越远,五天过去了,居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没有任何人拦截,连那两个卖药的女人,也没有露脸。这让谢隐大为心急,难道算错了?那些人失手之后,已经散去?李夜也按捺不住了,轻声问道:“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谢隐看了他一眼,闷声道:“等。”
除了等,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引蛇出洞,本身就是一个考验耐心的计谋。“他们或许有所忌惮,不敢在宣州下手。”
李夜只能这样解释。要是出了宣州,事情可就由不得他们两个人做主了。两人正在踌躇,忽然听到前面人喧马嘶,车驾随即停了下来。两人心中大喜,蛇总算出洞了。很快,听到马蹄声响起,有亲卫前来禀告,“王爷,宣州界处,有人拦路要见王爷。”
原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宣州界?李夜又是一惊,这伙人竟然敢堂皇地拦路,看来是有恃无恐。但他还是装作很虚弱地问道:“何人敢拦王驾?有多少人马?”
亲卫道:“只有一人一骑。”
“哦?”
李夜与谢隐对望了一眼。一人一骑敢拦住一支数百人的队伍。莫非又是半步洞天的高手?李夜硬着头皮吩咐道:“传上来,我倒要看看是谁。”
“诺。”
亲卫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两骑马蹄声来到车驾前面停住。只听得一人朗声道:“请夜王金安,我乃元州王府幕僚陈士俊,奉命前来迎接镇王府九王子谢隐。”
啊?谢隐和李夜无不震惊,两个人行事紧密,连这些家仆亲随,也不知道谢隐就藏在这车驾上。然而千里之外的元州王府,已经派人在此守候。谢隐正要开口说话,李夜经验阅历比他丰富,连忙拦住,佯怒叱道:“你要迎谢隐去迎便是,拦我王驾干甚。”
元州与宣州接壤,同样有藩王驻守,元州王李龙图却是辈分极高,乃是当今神君的亲叔。只是李龙图历来以皇家嫡亲自居,对李夜这样远枝向来不屑一顾,所以极少来往。大家并无交集,李夜也不必卖他面子,故而语气不善。陈士俊被李夜叱喝,却面无惧色,仍然朗声道:“九王子乃千金贵体,既然到了元州地界,元州之主自有护卫责任。请夜王爷体谅。”
李夜还想再说,谢隐已经开口道:“如此说来,谢某倒要多谢老王爷一番好意了。”
他掀起车帘,徐徐而出,却见车右首处,骏马之上坐着一个倜傥文士,颇有鸿儒之姿。陈士俊看见谢隐,连忙滚鞍下马,以文士之礼拜见。“陈士俊拜见九王殿下。”
谢隐微微一笑,不客气地说道:“谢某待罪之身,难道你等不怕招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