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两个低头装乖的,严夫子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他不过是来书店寻方少卿的诗集想拜读一番,结果却撞上了这档子事儿,两人府学学子居然当街打人这成何体统,府学的脸都快被他们丢尽了。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教你们读书结果竟读成这个样子,随我回去领罚。”严夫子用手指着宋勉和于朝阳,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气到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于朝阳抬眼偷偷看了一下严夫子,小老头这一生气咋还显得更抽吧啦?没忍住面上带了些笑意出来。
严夫子瞥见愈发生气,居然还敢笑,不知悔改。八壹中文網
“能读便读,不能读你们便回去吧,省的坠了府学的名声。”
言下之意便是想赶宋勉和于朝阳二人回去,这哪能行,好不容易考上的哪能就这么被赶回去。
一时间两人不由得慌了神。
“夫子,我们二人当街打人是事实,我们有错但是错并不能全归咎于我们。”宋勉忙跟严夫子解释着打人的前因后果。
严夫子边听边用手捋着胡须,紧皱的眉头一刻也没放松。
宋勉解释完见严夫子没有动作以为他消气了,还没等松完一口气,严夫子便说道,“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他做了错事你们怎可以暴制暴,应该以礼法教导,以道德感化。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严夫子的一番话给宋勉都说愣了,他感觉他说的挺清楚的啊,是陈悯先挑的事他们不过是还回去罢了,怎么到了严夫子嘴里就成了他们不与人为善了?难不成与恶人还要为善吗?
宋勉尚且如此于朝阳就更不用提了,“对恶吾欲固者为之斗。”于朝阳小声地嘀咕着。
虽然严夫子年纪大了听不清于朝阳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就于朝阳的态度来说,应该是说了什么不赞同他的话,“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回府学后自觉去领罚。”边说边用手点着于朝阳。
大少爷脾气的于朝阳哪受了这个,就算那人是他师长,但是这可是在大街人来人往的,别说面子了,里子都快丢完了,于朝阳梗梗着脖子就要回嘴反驳却被宋勉拦了下来。
“夫子,我们知错了。”
于朝阳眼神示意宋勉,咱们有什么错?凭啥就认错?
宋勉安抚着于朝阳,严夫子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吗?真要辩论起来他怕是不把自己气晕就不可能停下,当街气晕夫子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哪怕你一点儿错都没有,更何况要是真细较起来咱们也不是一点儿错都没有。
“哼。”严夫子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一旁的陈悯,“管教不严令学生伤了你这是老夫的过错,这钱你拿着去医馆看看有没有伤着哪儿。”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陈悯眼睛一亮,麻溜地接过银子一溜烟地跑了,生怕等会儿严夫子走后于朝阳管他要回来。
有人喜便有人气,看见严夫子居然给陈悯银子于朝阳感觉自己鼻子都要气歪了,但是却又无法,只得转过头去不看陈悯那小人得志的神情,眼不见心不烦。
“走,回去领罚。”严夫子送走陈悯后对宋勉和于朝阳说道,语气生硬的让人感觉不到温度,跟之前同陈悯说话时全然不是一种语气。
宋勉和于朝阳跟在严夫子身后,一路上严夫子的嘴就没闲着过,由《中论》一直说到《孟子·公孙丑上》。
说的宋勉两人都觉得耳朵快要长茧子了才停下,为什么停下呢?因为到府学了。
严夫子领着宋勉二人进入杏斋的一间屋子,进来后先是给自己斟了一盏茶随后便伏在案桌上批改起来桂斋学子前些天作的策论。
宋勉和于朝阳站着一旁百无聊赖,至于担不担心严夫子赶他们出府学?他们是真的不担心了,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被唬住了这一路上两个人早已回过神来,学规上写着的是对违反学校纪律者,施以“教刑”,感化教育仍不悔改者,摒弃于远方。
也就是说要是他俩屡次三番的犯才会被赶回去,心里有了底二人自是不再怕了。
不知过了多久严夫子终于批改完策论,直起身子用手扶着腰准备活动活动,毕竟年纪大了一连批改这么长时间身子骨有些吃力,哪知严夫子刚抬起头就跟他对面的宋勉,于朝阳对上了眼。
“没有规矩,进来都不……”严夫子刚想训斥宋勉二人不懂礼节,话还没说完便想起来这俩孩子好像是他带进来。
本来想再好好劝导这俩孩子一番的那成想回来看见策论没批改便一头扎了进去,全然不记得还有两人在屋里。
严夫子转头看了看外头,天色不早了。
“时候已经不早了,劝导的话咱们……”
长话短说,长话短说,宋勉二人心里祈祷着。
“劝导的话咱们却是不可不说。”
得了,这会别说早点儿回去抄书,怕是吃晚饭都费劲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里严夫子十分生动形象地向宋勉二人展示了什么叫做学富五车,什么叫做才贯二酉,什么智周万物,毕竟要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一连说上大半个时辰不仅不重复,还句句引经据典。
直听得宋勉二人一脸菜色严夫子才放过他们,时侯不早他饿了再说下去公厨不一定还有饭莱。
离开杏斋宋勉和于朝阳俱是满肚子疑感严夫子是怎么做到如此学识才堪堪是个举人的呢?
如此看来小道消息或许也有着几分真,严夫子参加会试时因为策论答的太多超出范围而未被录取,他不服气跟官府据理力争结果被废除了考试资格,就连举人的功名也险些没保住。
之前他们都是当笑话听的,这么扯的理由没几个人会相信,但是如今来勉乖于朝阳却是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