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溪想着想着,直到一道阳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她才猛然发觉马上要错过上工的时辰了。
咬了一口包子,抬脚就速往九玉楼的方向去了,走在路上,不时还有女子从她身边跑过。
每个人过去时都带起一阵风,惹得莫云溪不禁抽抽嘴角。
这群人未免也太夸张了,大清早的,倒比她这个上工的还要急些。
一到九玉楼,隔着墙听见了里头的喧闹,莫云溪迈进门,目光一扫就看见整个大堂都坐满了人,酒楼上下的雅间也都已经满满当当,是座无虚席。
“我的祖宗,站那儿愣什么呀,没瞧见今儿有多忙吗,快去快去!”
店小二一见她来了,赶忙催促着,声音都比平时高,不高就得淹没在这喧闹里听不见了。
莫云溪心内大为震惊。
一边震惊着这屈宋玉竟有如此魅力,能引来几乎全城的女子大清早天刚亮就赶来,一边往柜台那去了。
她边走边看着柜台后面正拨着算盘的账房先生,“这才开门就坐满了客,蔚县城里只怕也就咱们这一家了。”
“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儿。”
账房拨算盘的手不停,头也不抬地笑了一下,“待得久了就习惯了,这还算小场面,等咱们二东家上了台,大堂里头啊,就是这儿,还有上头那一片……”
说到这里,他抬手指了几个地方,语气依旧稀松平常,“这些地儿你别看坐满了,到时候也要站得满满当当的,楼里的伙计上菜都过不去。”
听罢,莫云溪四下望了望,目光从座中人身上一一扫过。
这里女子偏多,也有不少男子出入其间,的确比平时要热闹好几倍。
没作多想,莫云溪拿了一条白巾子往肩上一搭,就在楼里忙活开来。
提起茶壶,挨着桌儿添茶倒水,同坐在这里的众人一样,也多了几分期待,期待着屈宋玉的出现。
“咱们今儿可算是来早了一回,上回啊,我不过是家中有事稍晚了半刻,一进来连个座儿都没有了,生生站了一天呢!”
莫云溪走到一桌前,刚提起茶壶,就听得座中一女子开了口。
对面坐的另一名女子,听了她这话捂嘴一笑,眼波流转就看向了左手边的粉衣女子,“听她胡诌!什么家里有事,分明就是为着见二爷一面,在房里打扮了好久,涂涂抹抹的好一阵对镜,这才来晚了,我说的不是么?”
头里说话那位此刻也不言语了,对面的女子则是满心的看人被自己说中了,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哎哟哟,不是我说,人家二爷是什么门第,咱们这些人啊,也就只能趁这几日过来看看。”
“这瞧一眼,也就算了……”女子端起茶盏,说话都娇柔造作得很,“可不能真把自己当二爷没过门儿的媳妇了,这话说出来啊,折寿!”
座中另外几人,听了她这话更是脸色各异,有不忿的,有认同的,也有那扁着嘴气恼的,可没一个来否认这话的。
莫云溪给每人面前的茶盏都添满了热茶,听着她们对屈宋玉如此高誉,不禁也来了兴趣,“好姐姐,你们说的那位二爷,都是什么时候来这儿开演呀?”
话音刚落,座中几名女子齐齐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了过去,让莫云溪一阵悻悻。
这花痴的女人真是惹不得。
“叫谁姐姐呢!”
女子斜着瞧了她一眼,只一眼,就瞬间态度大变,“哎哟,瞧瞧……长得真俊呐!”
转眼间就同人亲昵起来,说着话还朝莫云溪抛媚眼,“好吧,叫姐姐也无妨,我们是比你年岁大那么一点儿。”
跟前几人娇娇一笑,都在看这新来的小伙计是何等俊美。
“这屈二爷呀,凡逢望日,每五日便亲自登台开演一次,你没瞧今儿这十里八乡的姑娘小姐都赶来了么。”
女子说着,一手轻推了一把莫云溪,侧过脸同几个姐妹又笑起来。
这倒与路边那小摊贩说的一样,只是不知屈宋玉这是为着什么。
好好的贵公子放着不做,没事便跑来唱戏,如此乱礼之事,旁的就不说了,这何訾清不可能不知道。
可知道了却不管……
“你这小伙计,是新来的吧?待会儿可得多来给姐姐们添几次茶~”
一道娇柔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路,莫云溪朝几人讨好地笑笑,提起茶壶就往下一桌去了。
足足一个时辰过后,已近日禺,这时台上才有人陆续走出来。
随着那戏班子应有的家伙什儿都备齐了,人也都在后台了,鼓锣就敲打起来。
鼓点如雨点一般落下,锵锵乒乒的响彻全场,堂内的人紧跟着就屏息静气,几乎所有人都没了声音,直勾勾地盯着戏台上。
几声鼓点上上下下,铜锣一敲,锣鼓声回荡在整个九玉楼内。
那戏台上的帘子被打起,屈宋玉穿着一身粉浅紫色的戏服就叠步走出来,还真是叫人看出了诗文里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感觉。
“二爷!!!”
“屈二爷!!”
屈宋玉从那帘子后头一出来,堂上一众女子就激动得尖叫起来,他这还没唱呢,台下就已然叫好声一片了,实乃蔚县第一芳心纵火犯。
乐声响起,屈宋玉的每一步都踩在了鼓点上,每一个动作都应上了乐音。
提沉之间气韵典雅,眼波勾人,一颦一笑都引得众人心神荡漾,连站在台下正提着茶壶给人倒茶的莫云溪都差点儿要看呆了。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这一嗓子出来,起头一个“最”字一出,又引得台下一片哗然,一群人鼓起掌来,旋即堂内就响彻了掌声。
“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只见屈宋玉独自一人立于戏台上,长袖一甩,旁腰一挑,一段《寻梦·懒画眉》就唱了出来。
莫云溪并不怎么好听戏,平素跟着朝中那些人偶也听过几回,不过都是请戏班子来府上唱堂会。
在这么多人的场子里听人在台上唱戏,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