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别的,莫云溪忽的想起先前听谁说起过,九玉楼的东家乃是县令何訾清的外孙,可那日她见的那位二东家,年岁看着都比她大一二岁。
若按这个年岁算,何家姑娘总不能是何訾清的女儿。
“属下先前派人打听过,说是何訾清的嫡亲孙女,那事出了以后,何小姐就一直待在府中,整日家郁郁寡欢,很少出门,至今已近一年了。”
青玄回话,絮絮说完这么几句,也站在那儿思索起来。
想了想,又补充道:“何訾清年过花甲,算起来今年已经六十有七,这何小姐至今未嫁,待字闺中,可何訾清却似乎半点儿心思也不在这些上面。”
听着青玄兀自说了这么多,莫云溪微微歪着头看他,带了些疑惑,“孙女?他还有儿子?怎么也没听说过。”
青玄摆摆手,替她解起了惑,“这个说起来就更惨了,何府原先有两位公子,大公子能文能武,得了一场病,缠绵病榻三年有余,最后油尽灯枯,生生病死了。”
“至于二公子嘛,便是那何小姐的亲爹,身子倒是一向健朗,听说是有一年赶赴外地探友,在路上遇上大雨,又命不好遇见了泥石流,直接埋在里头了,据何府的下人说,那场大雨过后他们去找,结果连个尸骨也寻不见……”
语毕,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也是何訾清这两个儿子都死得太惨,让人提起来都觉得心生寒意。
莫云溪和墨七均是面色阴沉,也都在思量着此事,毕竟两个儿子先后离世,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
“这些可都查实了,是否为有人谬传?”
莫云溪问。
青玄万分笃定地重重点头,“当年的事蔚县许多百姓都亲眼瞧见过,邻里悉知,其中的细节都有人能描绘出来,错不了。”
闻声,莫云溪一双凤眸微眯了眯,从摇椅里站起来,看似漫不经心地朝着墨七吩咐道:“你明日多试探试探他,我倒要看看这何訾清是装傻还是真傻。”
“喏。”
墨七抱拳应下,一脸的恭肃。
莫云溪提步回房,路过他身边时脚步稍顿,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如今当了莫云溪,在这蔚县里架子该端就要端起来。”
进了房中,回过身关门时又悠悠飘出一句。
“要对得起外头那些人口中的‘心狠手辣’四个字~”
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闷响就被从里头合上。
青玄看看墨七,不知什么意味地耸了耸肩,转身也回了自己房中。
留下墨七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院中,四下张望,只有清风作伴。
心狠手辣?这装莫云溪哪里是容易的差事,单今天一天应付下来,他就觉着乏人至极了,后头的日子还不知要怎么装呢……
翌日。
卯时未到,莫云溪就换了衣裳出门。
天才刚刚大亮,两边道旁已经被小摊占满了,摊前均是热气腾腾的,各色吃食都有,一路都飘着香气。
莫云溪这瞧瞧,那看看,摸出几文钱走到一个小摊前,“来个茄子馅儿的。”
将几文钱递过去,莫云溪打了个哈欠,等着摊主给她装包子。
谁知哈欠还没打完,六七个女子一阵风似的从她面前奔过,惊得她哈欠都打不出来了。
莫云溪眼里含着晶莹,愕然地睁大眼看过去,只见后头又一群女子从街尾冲了过来,嘴上还喊着些什么。
她愣在那里,隐约才听见几个字眼,什么“二爷”,什么“占座”,听得她是一头雾水。
“拿好嘞包子,小心烫。”
身后摊主已经装好了包子递过来,莫云溪回头接过包子,此时身侧还有女子跑过。
她不明觉厉地眨眨眼,手上的包子也顾不得吃了,自言自语着,“大清早的,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怎么比皇帝选妃还积极……”
摊主一下就乐了,“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
莫云溪半侧过身子,瞧着那摊主揣着手笑得很是不屑,故意摆出一脸的正经,笃定道:“还真见过。”
摊主先是一愣,目光上上下下把她审视了个遍,也是一脸正经地回道:“你要是见过皇上选妃,那我就是皇上他爹!”
你这是大不敬!
莫云溪暗暗想到。
怎料她还没说什么,摊主又是嘿嘿一笑,“你这一给人当伙计的,跟我这儿吹什么,别是想当官儿想疯了吧!”
“想当官儿?”
莫云溪勾唇,略偏着头看他,声音讥诮,“你要是想当官儿,我倒是可以给你在京中寻个差事~”
她说得玩味,那摊主自然不信,黢着嘴说道:“哎哟哟,那我可得多谢贵人您一番好意了!”
莫云溪一笑,也不再同他继续说,刚抬脚要走,街尾哗的又冲过来十几名女子,个个粉面含春,笑意盈盈。
吓得她站在路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旁边另一个小摊上的人见她这幅模样,往嘴里扔了个果仁,问道:“你是外乡来的吧?”
莫云溪略略点头。
那人打量了她一眼,随后絮絮说了起来,“九玉楼的二东家屈宋玉,也就是她们口中的‘二爷’,长得那叫一个郎艳惊绝,貌若潘安……比起你也不差啊。”
忽然这么一句,莫云溪又对自己的美貌多了一重自信。
“这位二爷说起来啊,平素也没别的爱好,独独就爱唱戏,这望日过后每五天便会在九玉楼开演一次,一次也只演半日,这不今儿正巧逢着望日么,这些人啊,都是冲着他去的。”
听他说完后,莫云溪歪着头思索起来。
屈宋玉那日她见过一面,初见时便觉此人鬓似刀裁,眉若墨画,风姿卓然,定是绝非凡辈,没想到还会唱戏。
本就龙章凤姿,相貌俊美非常,那戏袍一穿,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起来,不知得有多么的引人遐想。
身份又是县令的外孙,在这小小的蔚县城中自然算得上是高门之后,这样一个好儿郎,听说还尚未娶亲,得城中的女子们倾慕至此,也在常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