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点吃的吧、” “先生,已经停水三天了,我们快撑不住了、” “我可以拿这些财物换些粮食回去,都是牌子货、” ...... 阿曼达下了船抵达法兰西的阿尔萨斯的时候,众多没领到补给的民众围在学院门前。阿尔萨斯有一个不列颠的使馆,恰好在城市自来水的一个分支节点隔壁。有个重度污染者因为害怕把自己长出来的肉体变异丢进了水库之中。 学院虽然在力所能及提供生活保障,但终究要靠当地市政厅来筹划。大部分资源都被送往不列颠本土了,法兰西只是巴黎受创,大部分基层机构还能运行。 “当地事务官呢?他们的储备粮不够吗?”
阿曼达有些好奇,这些人看上去也不像是饥肠辘辘,但总少不了精神不振,一片萎靡的样子。上船前学院那边的人还觉得学院的补给充足,结果刚到了法兰西,就碰见这回事。 “别打听这些事。东西都是够的,学院前两天也开放了很多食堂。只是市政厅那边分发有问题,城郊的人要过去领物资要等到中午了。现在禁行机动车,再过几天,可能城郊的人都不能自由走动了。”
接待的人员有些急躁,粗催着阿曼达赶紧离开。这后面几周里,不知道要从不列颠本土送过来多少人,忙死了。 阿曼达甚至也被这种急躁影响,尽管伽古拉向他保证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些世俗层面的事情,但是亲眼看着原本茂盛发展的文明社会在短短的时间内低迷,人们脸上的笑容消失,其实是这么一种悲伤的感觉。 开年短短数月之内,原本承平日久的欧洲大陆,已经像极了世界末日来临前的境况。哪怕百分之八十的土地和人口连怪物的面都没有亲眼看见。 但是社会上的恐慌,学院和市政厅措施的不透明,加剧了人们的忧虑。即便是各种资源保障充足,也会因为这些忧虑而无法及时地送到每一个需要它们的人手中。 一个人的负面情绪会很小,但是这些情绪一旦集中起来,往日的理性,可就不复存在了。 而这些所有的负面因素集结起来引发的骚乱,从最微小的一次排队时候的推搡,再到争抢看着已无多少存货的物资,最后一步步走向秩序的混乱。 你无法意识到,也许只是某个人怒上心头的一次挥拳,便将整个人类社会带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些过程中所诞生的痛苦,恐怕才最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这些痛苦,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剑悟啊,创造一个让所有人都能够开怀大笑的世界,原来这么困难。 “等等,你有宠物登记?”
接待员最后扫了一眼阿曼达的票根,面露鄙夷:“我还以为你有多少关心世俗民生,原来也是个贵公子,跑路的时候还不忘带上自己家的宠物。你们这些人,我见得多了。赶紧滚吧,等你们从学院毕业,不过也是个纨绔子弟,指望不上你们。”
那张票根被丢到地上,接待员转身去处理新的入关程序了。 阿曼达没有争辩什么,捡起那张票根。盖迪会在两天后从别的船送来,登记在阿曼达名下。迟一些是因为盖迪身上因为作战沾染的旧日污染还没有解除,那股味道也太重了。 还有便是直接让盖迪这么一条宠物和阿曼达一起排队上船,那些边上没能来得及排队或者身负污染没法离开的人们,可听不进去解释。 即便如此,这位接待员看到票根上的宠物登记的时候,也依然对阿曼达没有好脸色,把他当成那些假仁假义的贵族子弟了。 两天后接到了被净化过一次的盖迪,后者身上的异味已经被祛除干净,一见面就冲到阿曼达怀里,半米多长的身子硬生生的蜷缩在阿曼达的怀中,也不愿意下来。 “我们出发吧,乖狗狗。”
阿曼达有些宠溺地揉了揉盖迪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还有一只猫才对。 可是那只猫,现在去了何处呢? 十一天后,中亚地区,底格里斯河。 一行车队停在了此处,附近戈壁滩中为数不多的绿洲,两河流域文明的原始城市遗址也在附近。古巴比伦的王都要更远一些,那里的绿洲平原连接成片,远比此处富庶。 阿曼达的目的地就在此处,却和福尔摩斯的目的地不一致。虽然都在中亚,福尔摩斯此刻已经到了更东边的地区了。 这行车队两天后就会再离开,他们会顺着欧亚铁路一路朝着东边走,离欧洲越远越好。他们也不是唯一一支这样的车队。 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伦敦或者巴黎这种接近被毁灭的城市,会是哪一个。 阿曼达支付了些费用,被顺路带到此处。 一个老朋友来接他。 “快两年没见了吧,教授很想你。”
齐文一只手接过阿曼达的行李,另一只顺便摸了摸盖迪的头。(盖迪:怎么人类那么喜欢摸狗头?) “替我向阿布提思教授问好,恐怕这段时间我还会很忙,这一学年都不能回美洲了。”
阿曼达看向齐文,后者身上已经没有了早先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气质,变得平和冷静。 一头短发显得干练简洁,穿着一身中性的考古学家标配的服饰,腰间挂着速记本和匕首睡袋之类的玩意。 那张让人欣赏的容貌也显得有些粗糙起来,却不失韵味。加上经受过的学院训练的体魄,接近一米八的个子,甚至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了。嗯,有杀气。 阿曼达好奇地问道:“虽然我对你的打架能力抱有怀疑,但是你这种杀气是从哪里来的?屡战屡败可积累不起来这种气质。”
齐文并不介意阿曼达的问题,他本来就是体能跟不上作战部队的要求,才去了后勤。快毕业的时候顺理成章做了一名考古学家,忙着世界各地跑,倒是和上学的时候跟着教授到处跑没有什么区别。 非要说些区别,那便是他身边没有了教授,反而跟了一群手下和学弟学妹们,全靠他照应了。 “人是要成长的,东方有句话叫,分别了三天时间,就应该用新的视角去看待别人。”
齐文大大咧咧地说道,带着阿曼达直接进了自己的营帐。 阿曼达指正道:“这个三日,指的是很多天,而不是字面意思的三天。”
“随你便,我请你过来不是和你讨论古文的。诺,这是我查到的东西,是你要的。”
齐文递过来一沓笔记,上面龙飞凤舞写得密密麻麻,他忽然脸红了些,“字不太好看,你能看懂就行。”
营地内,几个学院的学生放慢了手头的工作,有些八卦地看着他们学姐的帐篷。 “不寻常啊,那个小子什么来头,学姐的营帐都能进去?”
“我听说是学姐的师弟,阿布提思教授的学生之一。只是,年龄差了五六年,多半是被学姐当做弟弟看待吧,各位学长还有机会。”
“滚滚滚,还嫌被收拾得不够对吧?我对学姐只有兄弟情义,天地可鉴!你是不知道,虽然学姐进不去作战部队,但是一只手就把我揍得鼻青脸肿,我哪里还敢有那种意思。是小学妹不香吗?非得娶个母老虎回去。不行,再漂亮也不行。”
营帐内,阿曼达似乎觉得账外有人在议论自己,不过他专心看着这些笔记上的内容,沉迷了进去,便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