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3靖康之耻
这一回说到,忍看锦绣繁芜一朝覆,难听胡笳凄惨万里遥。
第一次金军入侵时,由于徽宗带头出逃,东京立即掀起逃亡潮,朝廷出现了十走三四的局面,公卿士大夫全家出京南下,以致徽宗的南方行宫百官麇集。据陈均《九朝编年备要》等书记载,随行人员除太上皇后、皇子、帝姬而外,还有蔡京的长子、领枢密院事、恭谢行宫使蔡攸以及宦官邓善询等。蔡京的甥婿、尚书左丞、恭谢行宫副使宇文粹中也随后赶到。而统帅胜捷军护从的范讷原本就是童贯的门客,后来仰仗童贯的权势,官至节度使。到达镇江后,徽宗还按照其自定标准,论功行赏,“增秩赐金”,以致“行宫如市,有再任者,有进三官者,有召赴都堂审察者。恩赏僭滥,非散官之比也。”(李光《庄简集》)。“墨制纷然,专易守令,迁官赐报,略无虚日”,官员“惑于诰命并行,而莫知有朝廷矣。”(《三朝北盟会编》)。
蔡翛是蔡京的三子,初以恩泽为亲卫郎、秘书丞,至保和殿学士。宣和中,拜礼部尚书兼侍讲。“徽宗南幸,攸假徽宗旨,请翛守镇江,对他封官许愿,改资政殿大学士。”(《宋史》)。到达镇江后,徽宗就驻跸蔡翛府治,使那里俨然变成一个小朝廷。尤其是在听闻金军退兵后,徽宗显然已有复辟之意,一时间大宋国土上俨然有了两个皇帝。等于徽宗在镇江,钦宗在开封,诰命并行,使朝廷不能号令东南,国都处于既缺兵又缺粮的绝境。令“监司莫知所从,州县观望风旨”,使开封政权难以维持。这显然是钦宗所不能容忍的。于是坑爹坑儿子的互坑表演上演了。
宋徽宗南逃镇江以后的种种表现,很快便传入开封,一时间,都城之内,“物议汹汹,莫不惊骇”“东南之地恐非朝廷”(李光《庄简集》)。徽宗“将复辟于镇江”之类的传说流播甚广。太学生陈东更向钦宗上书说:“今日事势之急,殆有甚于北敌者”,(在我大内斗国看来,外寇算个屁呀)“江浙之变,萧墙之祸,不可不虑!”钦宗表示“道君意不可测”,“朕自道君在外,我食不安!”(《续资治通鉴》)于是,他与徽宗针锋相对,果断降旨,“令依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指挥”,要求徽宗“除教门事外,余并不管”。
双方你来我往地过招,显然徽宗更不得人心一点,最终徽宗集团完败,乖乖回开封当太上皇。覆巢之下,当时扈从南下的奸臣,被打成“六贼”集团惨遭屠戮;没有南下的奸臣,如高俅、李邦彦之流,悉数逃脱。可见这反奸臣大作战,也是以站队为标准的。
当时六贼权势滔天、徽宗余威尚在,钦宗就是个菜鸟,身边也全是臭鱼烂虾,何至徽宗集团脆败?大抵宗室争斗,讲的是大势的此消彼长,尤其是双方都有名份的情况下。夺门之变,朱祁镇一直被囚,参与夺门的也都是辣鸡;而于谦集团一直主持朝纲,还占着正义的名声。朱祁镇一进金殿,怎么就大事底定了呢?徽宗集团退其位则失“天时”,幸润州则失“地利”,至于徽宗集团的“人和”,你是在逗我。尽失天时地利人和,徽宗集团输的不冤。
而钦宗又受徽宗之累,因为后面迅速灭国,把好好一场诛灭奸臣、顺应民心的运动,变成违背祖制、少不更事的闹剧。真是哭笑不得。
回过头来,转年大金诸位大佬想想,特么这生意太好做了哇,天下哪里去找这么便宜的事去,所以金军再度南下了,又是兵分两路进攻宋朝的都城,打到黄河边上。金国统帅完颜斡离不得意洋洋,“南朝可谓无人矣,若使一两千人守此,吾辈焉得如此从容。”东京汴梁百万军民,据说勤王之师不下二十万,可围城的金军不到八万人。八万金军里面女真人就一两万,剩下的是汉人、渤海人和契丹人。八万人城都围不满,围满了人不够使,只能围两面。各路勤王大军中,仅仅邓州知州兼南道都总管张叔夜率一支三万人的部队突出重围,抵达开封城。
在这种敌众我寡的危难时刻,一个叫郭京的,在历史舞台粉墨登场,抒写了短暂、滑稽而丑陋的一幕.郭京自称是国师林灵素的弟子,身怀佛道二教之法术,懂得“六甲法”,善于“使神役鬼”,有“移山倒海、撒豆成兵,隐形潜身”之类的能力……郭神仙见了刚上任的同知枢密院孙傅,说要是按照“六甲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就可活捉金军统帅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这种毫无常识的说法寻常人即可识破,可孙傅却居然相信了;他不但深信不疑,还把郭神仙推荐给了宋钦宗。对于这种事情,宋钦宗本来是将信将疑,但此时他老爸宋徽宗站出来支持了郭神仙。宋徽宗为什么相信这种事情?乃是他就是道君皇帝嘛,还是林灵素的恩主。
于是郭神仙被任命为防御总指挥,赏赐金帛数万。郭神仙就开始选人了。虽然说守城士兵不少,但生辰八字都符合六甲的却也不多,郭神仙也不管那么多了,放宽标准,并且选了许多市井无赖进入队伍。ad1126年11月的一天,汴梁城外的金兵看到了自打出娘胎以来就未见过的稀奇事:城门大开处,一队三分像道士、七分像难民的士兵向他们冲了过来。金兵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诧之后,就无情地对这些人进行了杀戮……郭神仙吹的肥皂泡顷刻间化为泡影。他的“天兵天将”被金兵冲击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当金兵潮水一样涌向城门洞开的开封城时,坐在城楼督战的郭神仙才慌了。他借口要出去亲自上阵,找了个机会偷偷溜了。
郭京郭神仙倒是逃走了,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宋徽宗和宋钦宗逃不了,和后宫皇后、嫔妃们一起被金军俘虏到金国,饱受折磨之后终于客死异乡;都城的文官武将和数万军民逃不了,金军在都城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后宫皇后、嫔妃们进浣衣院遭受百般凌辱,太后替蛮夷生子,帝姬沦为军妓,遂令日后不复有帝姬一词,着实令人唏嘘不已。“可怜如花似玉女,生在末世帝王家.国破家亡烽烟起,飘零沦落到天涯。”全拜二帝所赐。而二帝自身北狩,沦为奴隶,坐井观天,正所谓“百般苦楚席地幕天,万种凄凉雁声笛韵”。
ad1127年4月,二帝及宗室贵戚男丁二千二百多人,皇后、嫔妃、帝姬以及各级贵族妇女三千四百多人,千里迢迢,被押往金国上都,一路之上,昔日的凤子龙孙,或成刀下之鬼,或被饿死冻毙,或因疾病填于沟壑,而从前的帝姬嫔妃,“露上体,披羊裘”,一路上惨遭蹂躏,连解手小憩也逃脱不了押解兵丁的肆意凌辱。到达目的地后,一半有多的金枝玉叶都早已凋零于路,侥幸活下来的,更是慢慢“活受”,惨辱之状,闻者皆不能堪,比起西晋二帝和石敬瑭的儿子后唐闵帝来,更凭添了数信的煎熬,诚为后世封建王朝汉族士大夫言之悲恻叹恨的奇耻大辱。
北宋的灭国之战,其实可说道的东西极多。说来说去,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大宋的猪队友,不得不说是,太多啦!坑爹坑儿子,一群坑货!都说金军强悍,但是国可以亡,不可以这么亡!辽国也打不过金,天祚帝已经作成这个样子了,还在夹山坚持,照样出了大石这样的英雄;花剌子模也是父子皇帝,面对比金强得多的蒙古怎么玩的,摩诃末窜里海,引得蒙古军追到南俄草原去,扎兰丁在呼罗珊一带活跃,还打出了八鲁湾这样的漂亮仗!你这两个皇帝实际上是政治优势,备份都是双份的,就算打不过,你这一个都不走是怎么回事?还不是父子相互钳制,我不好也不让你好!大宋这坑队友的传统发展到极致,就是这么父子互坑!
27.2.4谬史氏曰
国不是不可以亡,但是不该是这样亡法。大辽输的够惨,但仍保持了足够的尊严,力尽而亡不丢人;徽钦二帝连起码的脸面都没法要了。历史有时不由令人掩泣,不是哀其不幸,而是哀其不智。悲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