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广播仍在催促登机。
可林同完全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只觉得被他握过的手腕发烫,好像要烧断掉一般。
那股灼烫沿着肌理和血液一路烧到了大脑,让他完全忘了他今天要乘坐的航班在将在二十分钟后起飞这件事。
唐启走在前面,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西裤挺括,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的是小麦色紧实的皮肤。
林同中邪般地跟在他后面,一路跟着他走进了贵宾休息室的洗手间里,迟钝的大脑仍旧没察觉出任何异常。
唐启站在洗手池前,把机票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林同一惊,“你……”
一开口却在镜子里对上唐启的视线。
唐启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沉默不语地洗着手,和自己的理智做着最后一刻的较量。
水流哗啦啦地流着,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林同看着他,忽然有了一种从前他想都没敢想的猜测。
他该不会是对自己……不可能,林同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唐启在被他强吻后,曾爆了粗口,说真他妈让人恶心。
平日里从来不说脏话的唐启竟然会爆粗口,那说明他真的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就在林同反复自我拉扯的同时,唐启已经洗好了手。
他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把拽住了林同的手腕,把他推进了隔间里。
林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又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钉在了原地,脑子一下短路。
唐启发狠地吻住他的唇,高大的身影把他整个人压在门板上,一手钳制住林同的下巴,动作甚至有点粗暴,捏得林同生疼。
林同短路的脑子总算被这一点疼痛给接上了,手一松东西掉在地,立刻抱住唐启用力回吻过去。
唐启的吻是生涩的没有经验的,却凶猛异常,林同比他要好得多,一点一点把节奏拉回到自己手里,温柔的牵引着唐启,手一路游走到他的后颈轻轻揉捏着。
他们在狭小的隔间里热吻,狂乱而安静。
“唐启。”
中间唇舌稍稍退开时,林同轻轻喊了他一声。
唐启闭上眼,偏过头把额头抵着林同身后的门板,呼吸还没有平复,其实脑中仍在做着天人交战。
林同比他矮上一些,他的下巴正好压在唐启的肩膀上。
“为什么?”林同小心翼翼地问。
心里有一杆天平,一头是饱满到发胀的欣喜若狂,一头又是生怕一切都是幻觉的胆怯。
唐启睁开眼,视线里是林同发红的耳廓。
“还走吗?”他哑着嗓子问。
一句话把方才的旖旎浇得干干净净,林同抬手一看时间。
完了。
一不小心就亲了二十分钟,飞机已经起飞。
他连忙拿出手机准重新订票,被唐启一把抢了过去,沉声问:“你干什么?”
林同一脸无辜,“我订票啊。”
唐启缓缓退开,有些失望地说:“你还是要走。”
看着他的表情,林同有点心疼了,语气温和地解释道:“下午分公司例会,沈总让我代为参加,如果不去被沈总开除了你养我吗?”
唐启愣了一下,“你不是……”
“不是什么?”
“你不是请调去燕城吗?”
本来要是走了就走了,但是现在事情居然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林同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是请调了,但沈总没批。”
唐启:“……”
他想起了当时沈浔看他的眼神,还有那声刻意的肯定。
“买票吧。”唐启说着整理了一下衬衫,准备出去。
他忽然这样冷静,林同又有点舍不得了,唐启的情绪收得太快,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态度。
林同一把拉住他,唐启回头:“怎么了?”
林同:“亲完就跑,是不是得说点什么?”
唐启抿唇,“说什么?”
“你不是嫌我恶心吗?怎么忽然改主意了?”林同问。
“我什么时候嫌你恶心了?”
嗤,说了还不承认。
林同看他一眼,“上次我……”
他顿了顿,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压低了声音,“上次我强吻你,你说真他妈让人恶心。”
唐启转开脸不语,林同默默等着,非要等到他的一个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唐启才开口,语气带了几分颓然,“我是觉得我自己恶心。”
林同买了最近一班去燕城的航班,也要一个多小时以后才起飞。
两人都没有去休息室,一人买了一杯咖啡,背靠玻璃站在无人的角落里,身后就是旷阔的停机坪。
唐启第一次打开心扉,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那是一段不为人知的惨痛过去。
唐启的母亲是被骗婚的,婚前那个男人对他言听计从温柔呵护,让她以为她找到了完美的伴侣。
事实上,刚结婚的前几年她也依旧这么以为,直到一次偶然的发现,她才直到,她心中所谓的完美伴侣,竟从来没有喜欢过女人。
在那个年代,同性恋还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所以他选中了唐启的母亲,后来又有了唐启,婚姻和子嗣都只是工具,为了掩盖他喜欢男人的事实而已。
唐启说完,四周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们在机场的喧闹中,隔绝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了另一个人。
林同的手往旁边移了一点,盖在了唐启握着栏杆的手背上,然后慢慢收拢。
唐启的心仿佛被烫了一下,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却没动,那掌心的温暖从他的手背一路蔓延进心里。
“你很小就知道他是同性恋?”林同问。
唐启点了点头,“比我妈知道得还要早,他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所以有时候会带男人回家鬼混。”
林同心疼极了,那个男人的行为,不知道给幼年的唐启造成了多大的创伤。
“所以是因为他,你才会厌恶同性恋。”
唐启侧开脸,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后来我查了很多资料,知道取向是人难以控制的,只是我不想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所以在林同强吻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有了反应,心里便愈发排斥,觉得那样的自己真的很让人恶心。
或许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让林同对号入座,所以才会刻意远离唐启。
林同知道,要把过去摊开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唐启,他平时很少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现在呢?那个人怎么样了?”